容毓目光瞬也不瞬地落在南曦侧颜,没有忽略她轻微颤动的睫毛,却只当什么也不知道,眼底情绪深沉复杂,荡漾着如海浮沉般的情感波动。昨天几乎持续了一整天的小雨洗净了空气中的尘土,早晨气温有些寒凉,空气却格外清新,轩辕惜派人来问今天是否要赶路,言下之意很明白,再睡下去又得中午才起了。容毓没有丝毫迟疑,回了句:“再休息一天。”显然并不在意岳母大人听到这句话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南曦听到他的声音,缓缓睁开眼:“容毓。”“醒了?”容毓轻声开口,“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南曦道:“睡饱了。”容毓嗯了一声,没再说话,矜贵容颜无波无澜,看不出心底思绪。南曦清澈的瞳眸落在他俊美贵气的脸上,眼前浮现梦中的画面,思及昨天他给她讲的静华女皇生平,心头隐隐生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猜测,不知怎么的,越看他就越觉得有种诡异而微妙的代入感。容怀瑾。然而,又怎么可能呢?一秒记住http://“曦儿在想什么?”容毓低声询问,声音带着几分细不可查的压抑,似是克制着某种不安,“又做噩梦了?”“没。”南曦浅笑,“就是觉得你特别好看。”容毓抿唇,唇角牵出一丝笑意来:“是吗?”“今天不赶路?”“再休息一天。”容毓道,“不着急,腊月之前抵达东陵就行。”南曦淡笑:“那你今天让人去城里给我买些书来,我想了解一下东陵政史。”容毓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好。”南曦起身洗漱更衣,容毓贴身伺候着,几乎不假他人之手。南曦心底忽然浮现一个念头,像是醍醐灌顶一般,以前很多不明白的事情似乎都在此时隐隐有了解释。比如容毓这个领兵征战沙场、在朝堂上统摄群臣的摄政王,为什么会在照顾女子穿衣这种事情上也得心应手,像已做过了无数遍一样。比如十四岁领兵征战,到如今才二十二岁也不过才八年时间,他如何震慑住朝堂的同时还能掌控九霄阁那么大的势力。又比如,为什么她以前明明没跟他接触过,甚至在权贵遍地的大周帝都千金贵女之中根本不算出色,他却死心塌地只对她一人好,为此不惜废了皇帝,重责了温澜,甚至偏执到会因为她一句话就毫不迟疑地自残。为什么他喜欢她喜欢得这么执着,眉头都不皱地愿意把所有的一切都给她。以前所有的不懂,此时全有了最合理的解释。至于所谓的不合理。南曦走出房门,安静地站在廊庑下,遥望远方被雨水冲喜之后干净湛蓝的天际,眉心泛起沉思,距离如今已经过去了两百年的静华女皇跟自己究竟是什么关系?容毓跟那个容怀瑾,又是什么关系?前世今生的宿命南曦并不觉得荒谬,在亲身经历过重活一世的离奇事情之后,她觉得关于命运这方面的东西是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只是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继续寻求答案。梦境。为什么梦中会出现那么完整的故事发展?她这一世是不是就注定与神奇的梦境分不开,亦或者,这一切本就是冥冥之中所注定要面对的?“曦儿。”一个声音忽然想起,打破了南曦的失神。目光微转,南曦看着回廊上走来的轩辕惜,嘴角扬起温和笑意:“娘。”轩辕惜走到近前,狐疑地打量着她,又看了一眼站在她身侧的容毓,总觉得眼下的气氛怪怪的。她方才在回廊上就看见南曦站在廊下,看神情像是正在对天空发呆,而她身边的容毓跟石雕似的站着也不说话,那双眸子紧紧锁在南曦脸上……若非庭院里并没有画师,她还以为两人是打算以这般模样入画呢。“怎么了?”轩辕惜目光在两人之中打量,“你俩闹别扭了?”“闹别扭?”南曦不解,转头看了一眼容毓,伸手挽着他的手,“怎么可能?我跟容毓感情这么好,娘别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容毓低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眸心情愫翻涌,薄唇抿紧,沉默一言不发。“我看今天天气不错,原本以为会继续赶路,东西都让人收拾好了。”轩辕惜淡笑,“没想到你们又改变了主意。”南曦温声道:“天气乍凉,娘要注意保暖。”轩辕惜点头:“我知道。”“娘。”南曦抬眸,“我有些事情想跟你了解一下。”轩辕惜讶异:“什么事?”“去屋子里说吧。”南曦挽着轩辕惜的手朝屋里带,转头看向容毓,声音惯常的温柔,“夫君,我跟娘聊一会儿,昨天下了雨,你去看看凌帆和将士们那边安顿得是否妥当,让他们好好吃些热食,别受了风寒。”容毓在她脸上吻了吻,轻轻点头:“好。”母女二人进了屋子,在临窗前的榻上坐了下来。“即将抵达东陵,可我对东陵的很多制度还一无所知,所以想提前了解一下。”南曦淡淡一笑,“娘不介意给我讲讲吧?”轩辕惜道:“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容毓。”“他是个男子,性情跟一般人又不太一样,对一些宫廷秘闻肯定不怎么了解。”南曦托着腮,眼睛里浮现浓浓的求知欲,“东陵史上有过两位女皇,听说都是圣明无双的君王,政绩不逊于历代男皇帝,娘对她们的生平了解多少?”轩辕惜嘴角一抽:“你担心自己做不到前两位女皇这么好?”南曦点头:“的确有点担心。”“没什么好担心的。”轩辕惜道,“有容毓在,怎么也会让你做个让天下人称颂的好皇帝。”南曦挽袖提壶,敛眸倒了两盏茶,自己端起一盏轻啜:“我比较想知道的是,静华女帝的生平事迹。”轩辕惜沉默片刻,了然笑道:“你想了解的,是她的感情经历吧?”怪不得方才说什么宫廷秘闻。南曦淡笑:“娘亲好敏锐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