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在给自己和皇帝找台阶下。然而听到这一番话的大臣们,心里却是五味杂陈。皇上登基一年多,至今没有顺利拿回朝政大权,固然有摄政王不愿意放权的原因,然而本质上却还是皇上对摄政王太过忌惮所导致。如果皇上表现出了对摄政王的倚重、信任、善待,以摄政王的性情根本不屑于跟皇上和太后作对,手握兵权的摄政王也没理由跟皇上为难。可皇上对摄政王为什么就不能多一点点信任?江山尚未坐稳,根基尚浅,母子俩就一起算计摄政王,算计摄政王妃,这不是自寻死路?何况还是用这种低级的伎俩。现在好了,彻底把摄政王给得罪了,如今关系闹得这么僵,以摄政王的脾气,说不定明天一早在早朝上直接宣布废帝另立,只怕皇上和太后连丝毫反抗之力都没有。所以太后才怕了。她意识到已经彻底把摄政王给惹怒,而震怒之下的摄政王会做出什么事来,他们无法预料,甚至不敢去想那个后果,所以才急于想办法安抚,然而这个时候去安抚摄政王妃就能挽回局面?摄政王妃出身商户不假,可商贾之家的女子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什么绫罗绸缎穿不起,哪个手里又缺好玩意儿的?一秒记住http://现在示好安抚有什么用?早干什么去了?皇族宗亲和内阁大臣们一时之间只觉得悲哀心累,对皇上和太后实在是失望透顶。“丞相大人。”齐王走过来,意味深长地开口,“如今的局面,不知丞相大人如何看法?”南行知神色颓废,闻言只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什么看法?他能有什么看法?皇上若真的被架空,他这个丞相也等于做到头了,纵然丞相府门生不少,朝堂上也有一半大臣是支持皇上的,可如果摄政王真的施展强硬手段,这一半之多的大臣又有几个敢跟摄政王正面硬刚?南行知心头如蒙上了一层阴霾。他此时才真的后悔,当初不该冷落元氏,不该嫌弃她的出身,除了元氏休夫离开之后相府日子越来越难过之外,他在同僚之间的处境也越来越尴尬。手头不宽裕,就连寻常跟同僚坐在一起吃茶聊天都成了一种奢侈,饭局推得多了,跟朝廷大臣的来往也就渐渐淡薄,他这些日子被逼得甚至都生出了受贿的想法。可朝堂上大臣们皆知丞相清廉,从不收受贿赂,所以这些日子直接装聋作哑,相府日子难熬,也没人给送点银子救救急。还有南曦。如果她的母亲元氏没有离开,夫妻俩感情和睦,南曦就还是他丞相府的嫡女。丞相府嫡女做了摄政王妃,风光显赫,对于他这个丞相来说也是锦上添花的事情,有摄政王府的庇护,丞相府怎么也不可能落到如今这般境地。然而南行知有时候又恨得咬牙切齿,恨南曦对他这个父亲不孝,恨摄政王对他这个岳丈的冷淡,恨元氏的薄情。如果当初元氏休夫离开的时候,南曦能从中劝阻一下,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丞相府还是以前那个丞相府,出入风光,威风凛凛,而不是落得眼下这般寒酸处境。南行知抬头望了望远处亭台楼阁,体会到了深深的疲惫和无力之感。……皇帝把太后送进了慈安宫,长公主和皇后都跟在身侧。一路上气氛凝重,个个表情都不太好看,太后眉头紧锁,脸色阴郁,所有人都像是笼罩在一层惊惧不安之中。“皇上派人去摄政王府了吗?”容楚云点头:“嗯。”太后想了想,“潘海,你从哀家的私库里再挑选几稀罕物送去给摄政王妃,一定要亲自见着她的面,摄政王若不让进,你就跪在王府,什么时候摄政王肯见你了,什么时候再给哀家起来,然后把东西给摄政王妃,多说点好话……”“母后。”容楚云神色微冷,“有必要如此吗?”太后闭了闭眼,声音阴冷:“今晚是哀家大意,算计不周,眼下只能先安抚住摄政王妃,否则明日一早容毓如果真的在朝堂上做出什么事来,皇上处境堪忧。”长公主脸色一变,冷冷说道:“难道那么多皇族宗亲就任由着摄政王胡来?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江山到底是谁在坐,皇上凭什么事事都看他的脸色?”“形势比人强,不低头又能怎么样?”太后冷冷道,“是哀家太心急了,没有计划好,以至于今晚损兵折将,损失惨重。”容楚云神色阴鸷难看,帝王威严被践踏在脚底踩了个粉碎,他在这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母后回宫早些休息,朕先去御书房。”太后嗯了一声:“把宗亲们和内阁大臣都招回来,想想对策。”容楚云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沉着脸转身摆驾御书房。太后銮驾行到慈安宫宫门外,平日里早有宫人守着跪行大礼,可今日却安静得不正常,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走上前冷冷呵斥:“人都死到哪里去了?还有没有一点规矩!?太后回宫,不知道出来跪迎?”没有人说话。过度的安静在夜晚显得几分阴森,让人心里莫名的生出了几分不祥的预感。“怎么回事?”长公主表情一怒,“奴才们是不是都觉得今晚太后不会这么早回宫,个个都偷懒去了?稍后把他们一个个找出来,全部拖出去杖毙!简直岂有此理!”太后状态不好,此时连发作的心情都没有,四个掌灯侍女率先踏进宫门,太后下了轿子,在皇后和长公主的搀扶下走进宫苑。殿前有几层石阶,宫女小心翼翼地簇拥着太后和长公主。“太后娘娘慢点走,当心石阶。”宫女躬身领着太后走进奢华寝殿,殿内灯火燃起,照得殿内一片明亮。然而极度的安静之后,慈安宫里直接爆发出一阵恐惧的尖叫:“啊——”尖叫声充满着震惊恐惧,划破寂静的夜,直冲云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