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安给衙役使了个眼色,后者上前,接过老汉手中的小匣子,送到案前。
小匣子并非贵重木质,是很常见的盒子,匣子上面的花纹已然退了漆皮,很是斑驳,雕刻的花纹缝隙中,隐约可见干涸的泥土。
伸手打开,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至。
左安忍不住掩鼻,看向盒内,只见里面装有一封发黄的信笺,和几块碎银。
这时,洪河老汉又道:“草民一家皆是目不识丁的庄稼汉,大字不识一个,最初挖出来时,我们也不清楚这是何物,后来,找了村子里的教书先生,请教过先生才知道,这盒子,是我儿洪闯所留,他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方才在家中的地下埋了这个,就是有朝一日,我们能为他赎罪,并为他的冤死,讨要一个公道!”
闻言,左安拿出信笺。
信很厚,左安看了很久,方才看完。
信中讲明了,洪闯与叶力勾结的前因后果和整个过程,也表达了洪闯最后的悔过,最后又点明,若他出事,必定是叶力所为。
信中说,叶力是个疯子,儿子尚在襁褓,便开始图谋儿子的前程,而且,为了儿子,叶力什么事也干得出来。
至于这些银子,是在他被卖去东都后,从叶力那里威胁来的。
也是因此,洪闯在几次威胁中,隐约感觉到了叶力对他的杀意,所以才回家埋下了这些东西。
一家子目不识丁,却出了一个识字且将字写得如此之好的儿子?
且这个儿子,还偏偏冤死了?
左安暗自摇摇头,终是什么也没说,将信给了韩修儒。
随即转向叶力,“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速速从实招来!”
说这话的时候,左安有些心虚。
虽然洪闯留下了这些,并指明了叶力与他的死有关,但关键在于,信中只是说‘若’,并没有直接的证据指证叶力!
但左安到底是做了这么多年的京兆尹,加上长了一张凶神恶煞的粗脸,这么一喝,当真有些唬人。
“来人,上刑!”
见叶力还不说,左安大声吩咐道。
叶力一听要动刑,不禁有些撑不住了。
他不清楚,那封信上究竟写了些什么,也不清楚,左安所说的证据确凿,是什么证据,但他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由不得他了!
左安怀疑整件事幕后有人安排,逼不得已来投案自首的叶力,比他更加清楚,更加肯定。
这洪闯的父母怎会就来的那么巧?
很明显从一开始,他便由不得自己了!
想到此,不禁有些绝望。
不认吗?
儿子还在那人手上,且即便他不认,眼下的情况也由不得他!
认了,等待他的,就将会是身体跟头分家,再也见不到儿子出人头地的那一天!
可想想,只要儿子平安,出人头地,为他叶力这一脉争口气,他死了也就死了吧。
这么多年,他活得也够本了!
想着,咬了咬牙,“是我,是我杀了洪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