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余文昌刻意对外隐瞒了两人的关系,那人在苏家倒也本本分分的做事,因此苏家两老对他也就逐渐信任了起来。再后来,就是那一场车祸……”
萧定勋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攥紧了。
这场车祸,整个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苏家两老被送到医院的路上就已经不行了,京都无数世家为之震惊,后来那一场葬礼,更是轰动了半个京都。
毕竟,这么多年,哪家没受过苏家的恩惠呢?
就连他幼时,因着这胎里带来的旧疾,好几次差点丧命,苏家两老也曾救过他性命,而杜医生,更曾是苏老爷子昔年的学生之一。
若是没有杜医生,萧定勋的身子怕也撑不了这么多年,又怎会有机会,等来自己的贵人阿笙?
当初苏家的那桩惨案,他虽然在老宅养病,但却也听闻了几乎全部经过。
据说是司机打了个盹,不小心和对面的水泥搅拌车相撞,司机下意识的打了一把方向,侥幸留了半条命,但坐在副驾驶的苏老爷子却当场就快不行了,而苏老太太在后排,被甩出了车外,摔的遍体鳞伤,送到医院没多久就咽了气。
那司机整整在医院躺了两年,听说截了一条腿,回了老家。
“余文昌老家在西北,你们去西北那边一个叫洛林的小县城,去打听一个叫王山林的男人,他如今也算是小有名气,手里有钱,又爱做慈善,开了全县唯一的养老院,七十岁以上的孤苦老人都可以免费入住……”
赵茹轻笑一声:“这样做,大概是想给自己积攒点福报吧,只是可惜,事与愿违,这王山林,越有钱,慈善做的越多,身子就越差,听说前两年,他截肢的那条腿,创面又感染了,怕是另外一条腿也保不住了……”
“江源,让人去西北的洛林县一趟。”
萧定勋开了口,江源连忙吩咐下属启程去洛林。
余文昌此时已然如一条死狗一般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知道,萧定勋的人只要查到王山林,那么当年的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他下半辈子就全完了。
只是现在……
现在他毫无反抗的能力,也绝不可能再有补救的机会,去杀掉王山林,毁掉这最后的人证。
只是,就坐以待毙吗?
不,不,余文昌原本死灰一样的脸容上,终是浮出了狰狞的阴翳。
他能走到今日,该有多难?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半生的心血全部毁于一旦?
“你说的这些,如果全都属实,我自然也会遵守我的承诺。”
萧定勋望了赵茹一眼:“明日我将召开记者会,你知道到时候,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赵茹惨淡一笑:“是,我知道。”
她自来不是一个愚笨的女人,所以,那些年她也不会成功的斗倒了心无城府的苏沁,坐上了余太太的位子。
她知道萧定勋要她做什么,她也知道,明日的记者招待会上,她该说什么。
还真是现世报。
她当年所做的一切,没能如愿尘封于那场大火,如今却要自个儿亲口把曾经造的孽做的恶,全都一五一十的公之于众,还她们母女清白名声不说,还要用自己和潇潇的污秽恶毒,给她们母女铺一条金光闪闪的坦途。
赵茹越想越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她汲汲钻营了这么多年,她得到了什么?
所谓年少的情意,早已消磨干净了,那人为了自己的地位,什么都能舍弃,她和潇潇又算什么呢?
他如今挂在心间的宝贝,想来也只有那个私生子了。
“宋桥,把他先关起来,让人看好了。”
萧定勋看了余文昌一眼,吩咐宋桥。
“是。”宋桥立时让人将余文昌拖了下去,他此时倒也未曾挣扎,只是被拖走时,忽然抬头看了萧定勋一眼,嘴角竟还勾出了一抹极淡的阴沉笑意来。
萧定勋并未看他,自然也并未看到他这一闪而逝的笑。
“萧先生,我可以去看一下潇潇吗?您放心,您的人可以全程在一边看着,我只是想去看看她,劝劝她,让她死了心,好好活下去……”
赵茹殷切的哀求,萧定勋略一沉吟,却也应了,“江源,你带余太太去。”
“萧先生,多谢您了……”
赵茹是当真感激不尽,她不是愚钝之人,他们三人做了这样多的恶事,萧定勋没有直接杀了她和潇潇,都已经算是宅心仁厚了。
此时却还能允许她再去见潇潇一面,赵茹简直都不敢想。
萧定勋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房间。
赵茹看着他的身影远去,房间里的人一个一个退了出去,她方才摇摇晃晃向后退了一步,缓缓坐在了地上。
江源的下属等在门外,却也并未催促。
赵茹一个人在地毯上坐了徐九,方才站起身来,她走到洗手间,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然后,方才出了房间,对门外的人道:“劳烦您了。”
“余太太客气。”
那下属对她倒也客气,并未有什么刁难之色,开车送她去了别院,一路随着赵茹进了院子最深处那栋稍显破败的小楼。
余潇潇已然听到了动静,奔到窗前看到赵茹的身影,立时连鞋子也顾不上穿,就一路奔下楼来:“妈,妈……您是来接我回家的对不对?我就知道您一定有办法的,您一定能救我出去的……”
余潇潇双手紧紧揪住赵茹的衣袖,那张憔悴却又略带着扭曲之色的脸容,原本枯槁暗淡,此时却蒙了一层奇异的红,她整个人都在颤抖,连声音也在颤抖:“是不是那个小贱人死了?是林妈做的是不是?不对,不对,林妈那狗东西早就不听我的话了,那就是您,是您把事情都解决了对吗?”
赵茹看着这样的余潇潇,实在是又气又痛,抬手狠狠一耳光搧在了余潇潇的脸上:“你清醒一点吧。”
再这样疯下去,萧定勋怕是会让人直接要了她的命。
毕竟,谁都不想留着一个整日疯疯癫癫胡言乱语的女人成为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