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唐萦歌带着陆吉,由腊梅引着,去了下人院。
一间逼仄的房间当中,凤巧拿着抹步就着冰水擦拭桌子,桌两旁各有一张木床,床上的被褥冷硬、屋内冰寒,炭盆里空着没有燃火,桌上的积着厚厚的尘土。
凤巧身上有伤,每动一下,牵扯着伤口就疼一下。憋屈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她是受芍药牵连,挨了三十大板,这会她到躺着活都自己干。
如果没受这些伤,是不是就和自家主子去了县衙,哪里会吃这些苦。
她看了一眼芍药,暗中白了她一眼。
芍药病得厉害,躺在床上盖着又冷又薄的被子不停地打着颤,嘴里发出呻吟声。
啪地,凤巧将手中的抹布丢在水盆中,蜷缩到床上嘤嘤地也哭了起来。
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凤巧抬头看过去,发现是福乐县主,穿着一身厚重的狐狸裘大氅,带着她那位形影不离的侍卫进来。
一进来,唐萦歌就道,“这屋子,怎么这般地冷啊?腊梅,巧凤姑娘又没犯错,回头给她找一处好些的房舍来住。”
巧凤听到给她换屋子,忙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县主,奴婢什么时候能见到我家主子?”
唐萦歌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瓷瓶,很是温柔道:“杜姑娘染了风寒,这几日没有人敢去丽华阁看你。这是舒痕膏,你用它抹身子,将来伤口好了,也不会留疤。至于回到你家主子身边,自然随时可以,需要现在给你备车吗?”
凤巧见唐萦歌这么温柔,还送自己的祛疤痕的药,想到回到县主身边,就她一个奴婢伺候,会有干不完的活,如果能住的好些,又不用干活,她忽然不想走了。
可她不能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只能道:“奴婢自然想立即回到我家主子身边照顾她,可奴婢现在身上有伤,无法伺候好主子,如果福乐县主能给我们姐妹二人调换一个好一点的环境,奴婢想等上两日再走。”
唐萦歌点头,“可以,不过你可以离去,芍药姑娘怕是不行了。”
凤巧不明白。
唐萦歌轻轻叹了一口气,“杜小姐见芍药被带走了,不知怎么的,竟以为是带芍药去问话,主动说出放火烧了绛春园的事是芍药所为。子丑听到后,正在去县衙报官的路上。”
芍药虽然发着低烧,人病得全身没了气力,可人是醒着的,听到这话,颤抖着身子爬起来。
一张原本还有几分娇俏的面容,此时蜡黄,一脸的惊惧,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小姐万万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唐萦歌挑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床角,坐到凤巧对面床上,“你不知道吧,萧将军来了,他准备接你家小姐离开,去武略将军府养病。可王府失火这么大的事,到现在也没查出个眉目,子丑怎么可能放人走。在事情调查清楚前,现在王府连只耗子,也不许离开的。杜姑娘无人照顾,急着走,就将你供了出来。”
芍药一脸惨白。
是,在王府的日子太苦了,自从县主离开去了府衙后,丽华阁的地暖再没热过,炭火也只晚上给那么一小盆。
更不要提,没有人伺候和每天三餐的冰馒头,她们下人都受不了,何况从小娇气的小姐。
自己一直病着,眼看着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小姐这是觉得她无用,所以出卖她为了离开王府?
不,不能,小姐那么聪明的人,卖了她,不等于说出自己是主谋,何况,小姐讨厌萧将军,不可能因为想和他走,就说出这样的话。
“不会,你骗我,小姐不会说这些话,也不会这样做。我更没有放过火,就算衙差来了,到了公堂之上,我也不会承认的。”
唐萦歌叹了一口气,伸手从身上取出一封信。
这封信,正是萧何的回信,被陆吉拦了下来。而冯蓉儿一到晋州,还带了一个姐妹前来,就引起了唐萦歌注意。
这里穷山恶水,大过年的带一个娇滴滴的小姐来这里游玩,如果没其他事情,说出去谁都不会信,她就叫子丑动用王爷的关系,调查了杜薇。
那日春雪去送信,陆吉就跟上了,半路将信截下,信中写了什么自然清清楚楚。
“你家小姐多日前,曾给萧将军写过一封信。”
“这封是萧将军的回信,他知道你们小姐病了,很是担心,亲自前来接人,所以通知子丑一声。原来他是杜小姐的未婚夫呢。”
唐萦歌注视着芍药的表情,又道:“未婚夫来了,马上要被当成珍珠一样重视着,却走不得,你觉得被逼疯了的杜小姐,在病重的情况下,为保自己的性命,还是保你的性命?”
芍药虽然有些头脑,可她毕竟在发着烧,头脑昏昏沉沉的,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听到萧将军竟然如此在乎小姐,亲自前来接人,终于不淡定了。
唐萦歌一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补刀道:“本县主知道,你想在华阳县面前求表现,才带人搜我的绛春园,事后被我打了难免怀恨在心。你口口称你家小姐不会这样做,难不成是华阳县主走前叫你放火烧王府的园子?”
凤巧立即急了,“不可能,我家县主虽然刁蛮了一些,可我家县主最是单纯,虽然,虽然脾气大一些,可从不做伤天害死的事情。芍药,你可不要胡乱攀咬。”
唐萦歌见他们小姐妹终于不在一条战线了,示意腊梅将芍药那夜穿过的外氅和鞋子丢到她面前。
“你被我打后,就没有出过屋门。我和你家小姐回府时,天空中飘了雪。而你的衣服上的火烧过的痕迹,鞋子上的雪水融化后的印痕,这些,你要怎么解释?”
腊梅横道:“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想抵赖。说,是不是华阳县主叫你这样做的?”
芍药早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凤巧知道,芍药和杜小姐感情深厚,现在芍药没跑了,要是真将罪怪到县主身上,就算不会有什么事,毁了名声,王妃也别想做了。
到时,她能作证不说,回去不得被县主打死,她指着芍药道:“不是我家县主,是杜小姐,那夜奴婢虽然睡着了,因为身上伤口疼的厉害,并未睡实。奴婢知道杜小姐和芍药出去过,奴婢不知她们做了什么,没想到是出去放火。”
唐萦歌看了一眼陆吉,陆吉挑开帘子,“真相大白了,萧将军还要接杜姑娘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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