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福伯将准备好的符箓、朱砂、朱笔以及一只陆母佩戴多年的翡翠玉镯,一并呈现在了谢晚凝面前。“谢小姐,都备好了。”
福伯对着谢晚凝,恭敬地开口。
“好。”
谢晚凝转过目光,掠过托盘上一一摆放整齐的物件,最终定格在那剔透通亮玉镯上。
那镯子,光泽柔和细腻,想必是被主人细心呵护且佩戴了多年的。
谢晚凝素手轻抬,指尖轻触玉佩,却未做过多停留,只是轻轻握在手心。
随即绕过一旁静默的陆宴辞,径直向床头边走去。在床边站定,谢晚凝,落在了陆母的眉心上。
那里,一抹不易察觉的死气正悄然蔓延,自眉心缓缓析出,如同薄雾轻笼,带着一股想要掌控身体的邪恶之意。
陆母身上的死气,与福伯和陆父身上的有所不同。
他们二人的,是与陆宴辞接触过多沾染的。
而陆母的,是在那尊佛像前长跪时沾染的,要更危险的多。
但因为她身上颇有些功德,命不该绝。
今日救了她,谢晚凝倒能积攒不少公德。
所以于私于理,今日陆母这命,她是必须从阴差手中夺了。
随即她指节一捏,指尖缓缓凝聚出几点微弱的紫光。
看着这微弱的紫光,谢晚凝眉间轻拢,握了一夜的手,才吸了这么些微薄的紫气。
还不如上次咬他一口来得多。
思及至此,谢晚凝不自觉地转过头,眸光轻轻掠过陆宴辞的颈项,心中暗自盘算着,待会儿定要狠狠吸他一口回本!
正低眸沉思的陆宴辞忽然感觉脖间一凉,他不觉寻着目光望去,却见谢晚凝神情严肃认真,此刻她指尖捏诀,双唇翕动,不知在念着什么。
“三清敕令,邪魅显形——缚!”
眼见那死气如一条热锅上的蚯蚓一般,竭力扭曲着怪异的身躯,谢晚凝眸光微凝,伸手蓦地一握,那死气便被束缚在手中。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谢晚凝看着手中缩作一团的死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哼,晚了。”
言罢,谢晚凝右手轻轻一挥,仿佛是拍灰尘般,将那团畏惧蜷缩的死气往玉镯上一排,那团死气便倏地没入了她左手掌心里的翠绿玉镯之中。
很快,便消失不见。
四周的众人,无不瞠目结舌。不由自主地屏息,目光凝聚在谢晚凝身上,一动不动,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他们虽然看不到死气,但是却能够明显感受到,那本来光泽剔透的玉镯,就在自己的注视下,缓缓变得晦暗,直至完全失去光泽。
待指尖最后一缕死气被抽离出,那玉镯已然变得暗沉,隐隐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雾。
谢晚凝五指微收,将那玉镯攥在手心。
她的视线落回陆母的脸上,见她眉头依然蹙着,似乎还在承受某种痛楚。
谢晚凝眼眸微眯,发现陆母的眉心中还残留着一丝死气。
她伸手在陆母的眉心一抓,直接将那屡残留的死气给揪了出来。
看着在自己掌心瞬间安静下来的死去,谢晚凝直接将它拍进了玉镯中。
那动作,仿佛是在教训调皮捣蛋的小屁孩一般。
目睹妻子的面上的青黑逐渐退去,直至恢复常色,陆伯商的情绪再也绷不住,竟再次热泪盈眶。
他那向来严肃而威严的面容上,此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激动、喜悦与释然。
与此同时,陆时歆双手轻轻掩住颤抖的唇瓣,泪水在无声中滑落,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不停下坠。
可唯有一人不同。
他面容反而逐渐凝重,眉头紧锁着。
他深邃的目光,紧紧跟随着谢晚凝,哪怕任何一个细微的小动作都没有放过。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眼前祛除鬼魅的谢晚凝,心中忽然涌起一种久远的、飘渺又朦胧的熟悉感。
他努力想要抓住这种感觉,却怎么也抓不到。
“过来。”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但带着几分虚弱的声音,打破了陆宴辞的思绪。
他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同样的声音,“过来,替为师护法。”
像是触发隐藏记忆一般,陆宴辞猛地抬头望向谢晚凝,他的瞳孔微缩,眼底倒映着谢晚凝有些苍白的小脸。
“拿手过来。”谢晚凝看着神色茫然的陆宴辞,不由得皱了皱眉,“你把这玉镯放到阳光下暴晒,动作要快。”
“…好。”
陆宴辞反应迟钝地点了点头,后知后觉地按照谢晚凝的吩咐,把玉镯就近放到了阳台上。
“退后。”
听到谢晚凝发出的指令,陆宴辞几乎是下意识地照做,就好像这样的举动,他早已做过无数遍。
而就在他退后的那一瞬间,忽听“砰”的一声,那玉镯瞬间四分五裂,甚至溅射到了房内。
看着脚下的碎片,在场的人皆大吃一惊。
“这……”
“这是怎么一回事?”
陆伯商嘴唇微张,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福伯更是带着几分惶恐,他忙吞了一口唾沫,连句话都说不完整,“玉镯,太太的玉镯,碎了……”
如今亲眼所见,他们才真的相信,这世上竟然真的有邪祟作怪。
谢晚凝回眸,望着惊魂未定的陆家人,淡然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安抚,“她身上的死气已然驱除,接下来好好调养,就没什么事了。”
听到谢晚凝这话,所有人才像是吃了定心丸般,恍然回过神来。
“好,好,好。”
陆伯商颤眼眶骤然一热,望着谢晚凝,声线颤抖,连连道了三个“好”。
“好孩子,你今日大恩,伯父我不言谢。她日你若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陆家就算是倾家荡产,也会为你做到!”
陆伯商的话,掷地有声,绝不是空口白话,一时戏言。
这三年来,陆家接二连三的出事,家人死的死,病的病。集团内部矛盾不断,对外贸易,也是屡屡碰壁。
仅仅三年的时间早已将他心力掏空,叫他满身疲惫,不堪其重。
今天,要是儿子和妻子先后离去,他怕是也支撑不了多久。到时候,大树将倾,陆家焉有完卵?
但现在儿子醒了,妻子得救,陆伯商觉得自己也跟着活过来了一样。
也是这一遭,让他彻底明白,权势、名誉、金钱、地位,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如家人健康来得珍贵。
“好。”
感受到陆伯商话语中的分量,谢晚凝并未推辞,而是点头应下。
这情,她承得起。
再说,她并不觉得自己会遇到什么需要陆家倾力相助的事情。只因,这世上并无她所在意之人。
“陆伯母这边暂时无事,但是…”她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严肃,“别墅医院中摆放的那尊佛像,需得尽快处置。”
这尊佛像,便是陆家死气的源头。
若不除去,别说陆晏辞和陆母和陆母,必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
“谢小姐,那尊佛像,是我们太太在寺里跪拜了三天才求来的,究竟是哪里有问题呢?”
福伯忍不住上前,疑惑出声。
“若想知道,拿上东西随我同去,你们一看便知。”
谢晚凝扫了一眼书桌上的符箓与朱笔,对福伯说道。
“好。”
福伯用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