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歆忍着双膝的疼痛,一瘸一拐地到沙发前,双手扶着缓缓坐下。
然后她可怜兮兮地望着陆宴辞,带着哭腔道,“疼啊,快疼死我了,呜呜呜……”
见她这副模样,陆宴辞也不忍心再说她,只道,“待会儿让医生给你看看。”
“哦。”陆时歆点了点头,然后视线落在还在沉睡的谢晚凝脸上,“她怎么还没醒?”
陆宴辞挑眉,“你不是很讨厌她吗?怎么突然关心起她来了。”
陆时歆瘪了瘪嘴,“我是很讨厌她,可要是她能救哥哥和妈妈,我可以忍住对她的讨厌。”
闻言,陆宴辞不觉认真地多看了一眼陆时歆。
“歆歆,哥哥跟你说过,你是陆家的大小姐,不必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委屈自己。”
“可是……哥,”陆时歆鼻子一酸,抬眸时,泪珠无声下坠,“你们是我最爱的哥哥和妈妈呀,为了你们,我只是忍一忍脾气,这又有什么的?”
陆时歆的话,让陆晏辞的心微微有些颤动,仿佛有一股名为亲情的暖流缓缓流入。
望着眼前的妹妹,陆晏辞薄唇微张,由衷道,“谢谢你,歆歆。”
“谢什么呀。”陆时歆抬手擦掉眼泪,“哥,你饿了吗?我去让阿姨给你做吃的。”
“好。”
陆晏辞点了点头。
随即他又扬了扬自己被紧握着的右手,无奈道,“可是这样我怎么吃东西?”
“呃…呵呵。哥,你不是还有左手吗?”
陆晏辞:“……”
轻轻叹了口气,他问,“她说了要一直握着?”
“这倒没有。”
陆时歆摇了摇头,但忽然又一脸严肃地道,“但是哥哥,安全起见,你还是握着吧。”
“哥,你都不知道,你这一次到底有多凶险异常,医生和护士都被你吓晕了一屋子,当时妈看到你的样子,都哭晕过去了,到现在都还没醒。”
“妈现在怎么样?”
陆晏辞神色紧张。
“还在昏迷,做了全身检查,还是查不出任何问题。”
陆时歆刚止住的泪水瞬间涌出,她望着陆晏辞,强忍着哭声道,“哥,你说妈妈会不会也和你一样,中邪了?”
“别担心。”陆晏辞抬手,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陆时歆的脑袋,“会有办法的。”
“对,她肯定有办法。”陆时歆湿润的眸子望向陆晏辞身侧的谢晚凝,“要不是看在她能救你和妈妈,我早就把她赶出陆家了。现在我就忍她一忍,待她伤好了再把她赶出去。”
闻言,陆宴辞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她的伤怎么样了?”
“医生看过了。说她伤势太重,导致失血过多,静养调理一翻,不会有大碍。只是她后脑勺的伤,有点棘手。”
陆时歆抿了抿唇,犹豫了几秒还是对陆晏辞道,“哥。昨天是她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
“我知道。”
陆晏辞丝毫不意外。
“嗯。”陆时歆点了点头,没再多说,然后起身道,“哥,你醒了这么久,我都忘记告诉爸这个好消息了。”
“哥你再等会,我去喊医生,然后让阿姨把营养餐端上来。”
说完她便急匆匆跑了出去,似乎是迫不及待把陆晏辞醒了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人。
看着一口烟就跑不见了的陆时歆,陆宴辞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丫头,还说长大了,不还是当年那个跟在他和谢晚凝身后的冒失鬼吗?
就在这时,陆宴辞察觉到右手被紧握着的力度加重了,掌心被传来轻微的痛意。
他不由自主地侧首,视线落在了一旁的谢晚凝身上。
只见她娥眉紧蹙,额间细汗涔涔,仿佛正承受着莫大的痛楚与挣扎。她苍白干裂的唇瓣微微翕动,不知在呢喃着什么。
宴辞猜测她或许是渴了,又或是需要其他什么帮助。于是,他缓缓倾身,附耳在谢晚凝的唇畔认真地听着。
陆宴辞依稀捕捉到了谢晚凝断断续续的,一句不完整的话——
“我看谁再敢…上前一步……本尊…就…弄死谁!”
陆宴辞:“……?”
这女人,即便虚弱成这样,骨子里那股子倔强与狠劲仍旧不减,嘴里还在喊打喊杀。
想必得罪她的人,她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不知不觉,陆宴辞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个雨夜。
这女人骑坐在自己的腰腹之上,双手紧紧扼住他的脖颈,眼中露出锐利光芒,犹如一把刚刚出鞘的利刃,裹胁着凛冽的杀气。
她当时是真的想杀自己的。
“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倏然,耳畔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
谢晚凝干裂的唇瓣,说话时轻拂过陆宴辞敏感的耳垂,携带着一抹温热的气息,悄悄潜入他的耳蜗深处。
这突如其来的肌肤接触,令陆宴辞的身躯瞬间紧绷,仿佛被无形的弦猛然拉满,整个人不由自主地猛然弹起。
那被温柔触碰的耳垂,此刻仿佛被置于烈焰之上,迅速充血,红得如同,烫得几乎要灼烧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谢晚凝这话,陆宴辞的脑海里瞬间跳出一句霸道而狂妄的话,“敢离本尊这么近,信不信本尊弄死你?”
陆宴辞像是触电一般,“腾”地一下站起身。
他忍着耳畔的灼烧感,先是战术性的握拳在唇畔咳嗽一声,然后故作淡定地出声道,“刚刚,你说梦话了。”
“哦?”
谢晚凝微微歪着头,或许是因为昏迷刚醒,她那双一向冰冷的眸子,此刻像是秋水般,流转着狡黠的流光。
她的视线对上陆宴辞有些闪躲的目光,“你倒是说说看,我刚才说了什么梦话?”
“你……”
对上谢晚凝清澈的双眸,陆宴辞的心莫名一颤。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谢晚凝一向冷傲无一丝温度的眼眸中,看到了这么清澈如水,无一丝攻击性的目光。
被谢晚凝的目光紧跟着,陆宴辞的视线愈发心虚般开始闪躲,“你说你饿了。”
“没了?”谢晚凝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儿。
陆宴辞干咳一声,硬着头皮继续道:“哦,对了,还有一句,你说你渴了。”
说完,他立即转身大步往门外走,“我去替你找吃的。”
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谢晚凝流转的眸光,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冷傲:“哼,本尊这般谨小慎微之人,即便是沉睡亦会留有戒心。说梦话?笑话,绝对不可能!”
……
门外,陆晏辞停在原地,他微微颤抖的指尖,轻轻按住了自己的心口。
感受到掌心的躁动,陆晏辞眸光微怔,难以置信自己的心脏,竟然因为谢晚凝的轻轻触碰,而跳动得如此之快。
这种心跳失控的感觉,让陆晏辞的情绪莫名地烦躁起来。
那个女人,早已不是真正的谢晚凝。
如今,她对他而言,只是一个长着和谢晚凝容貌一样的陌生女人罢了。
可他竟然还会因为和她的接触,而感阵脸红心跳?
不,绝不能这样!
陆晏辞警醒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