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
南城的高级别墅区,都集中在南山上。
是夜,密雨如针般淅淅沥沥地下着,蜿蜒的公路上一片凄清、冷寂。
这时,一辆暗黑的迈巴赫,自山腰蜿蜒而下。
它那耀眼的车灯,将昏暗的道路照得亮如白昼,就连那地上躺着的、浑身是血的女人也清晰可见。
“唰啦——!”
一声急促的刹车声回响在空旷的公路上,打破了夜的寂寥。
只见迈巴赫的车头,堪堪停在那女人身前。若再往前一步,地上的女人必定被轧到。
“啪嗒”一声,车门被人缓缓推开。
紧接着,一位身穿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的男人步入了雨幕之中。
他手持一柄黑伞,伞面宽大,巧妙地遮掩了他的面容。
只留下一抹瘦弱,颀长的背影。
即使隔着雨幕,也难掩他身上尊贵不凡的气息。
他步伐虚浮,最终,在离地上的女人一步之遥的地方,他蓦然驻足。
若是再往前一寸,他的鞋底便能踩到混着雨水的血迹。
雨丝飘落,在漆黑的大伞上留下细细密密的水珠。
陆晏辞单膝微曲,在尸体前缓缓蹲下。
他垂眸,冰冷无一丝温度的视线,落在女人惨白的脸上。
竟是她——
谢家娇养了十五年的假千金,也是他当公主般宠了十年,立誓此生非她不娶的前未婚妻。
可现在,她已是他人妇。
“呵……”
一声轻呵,夹杂着几分讥诮与苦涩。
回想起三天前,自己从病榻上艰难地睁开眼,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便是眼前这个女人的身影。
可他却被告知,这女人早在两年前,就抛弃了病重的他,嫁给了一个叫傅凌洲的男人。
此刻,望着她躺在那里,面容苍白而凄楚,他的心却像一潭死水,无一丝波澜,仿佛她只是记忆中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良久,陆宴辞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暗处,“放心吧,念在往日一起长大的情分,我会成全你和那个男人,让你们二人生同衾、死同穴,做对亡命鸳鸯的。”
话落,他起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死而复生的谢晚凝“唰”地睁开了眼睛。
眼帘猛地掀开,露出锐利光芒,犹如一把刚刚出鞘的利刃,裹胁着凛冽的杀气。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谢晚凝迅速出手抓住眼前之人的小腿,然后猛地用力往后一带。
猝不及防的陆宴辞只觉小腿一痛,下一秒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漆黑的大伞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陆宴辞便觉腰间一沉,紧接着,犹如铁钳般的手指紧紧扼住了他的咽喉。
下一秒,满含威胁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救我。”
“否则……”谢晚凝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她眼眸微眯,如一头濒临死亡,发出最后警告的野兽,“吾必杀之!”
“你说什么?”
陆宴辞幽深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此刻正跨坐在自己的腰腹上,掐着自己的脖子威胁着自己的女人。
“废话少说。”谢晚凝眼底的杀意渐浓,手上的力道加重,“立即带我去医馆!”
缺氧导致的窒息感,让陆宴辞意识到,他若说“不”,眼前这女人真的会掐死自己!
这女人,竟然还想杀他?
陆晏辞眼底骤然升起一团无名的怒火。
“三年不见,你似乎忘了,我平生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说话的同时,陆晏辞的大手紧紧扼住了谢晚凝的双肩。
紧接着,他臂膀一振,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将谢晚凝整个身躯翻转过来。
电光石火间,两个人的位置已颠倒过来。
“谢晚凝,你以为我舍不得杀你?”
这一次,低沉而幽邃的声音自谢晚凝头顶响起。
一阵天旋地转,谢晚凝只觉得头愈发疼得厉害,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她咬牙,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眼前这陌生的男人。
隔着金框眼镜,谢晚凝看到了一张张夺人心魄的俊脸。
稀碎的短发下,眉峰入鬓,如一幅山水画。他的双眸,犹如幽深静谧的寒潭,落入了点点星光。鼻挺如峰,双唇微薄,恰到好处。
只是他眼神愠怒,带着几分危险的气息。
忽然,她瞥见男人额间闪过一团紫气。
“是帝星紫气!”
谢晚凝双目震惊,不觉惊呼出声。
很快,谢晚凝便发现这男人周身的紫气,竟被一团浓黑的煞气如锁链般紧紧缠绕,导致他命格不稳,紫气势弱。
若是不将煞气除去,他的帝星紫气,怕是很快便会被那团煞气所炼化。
感觉到脖子被越掐越紧,谢晚凝看着他的眼睛,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话。
“你的体内有煞气,若我没说错,你每夜都要遭受非人的折磨……煞气不除,你必死无疑。”
听到这惊世骇俗的话,陆宴辞漆黑的眸光倏然紧缩,心中惊涛骇浪,难以平息。
他捏着谢晚凝脖子的手不自觉收紧,将她拽到眼前。
两人离得很近,陆宴辞鼻翼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这让他眉头紧皱。
“你怎么知道?”
陆宴辞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谢晚凝的眼睛。
四目相对,火光四射。
周围寂静的可怕,无形的低气压,让这寒冷的夜晚又冷了几度。
谢晚凝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轻视的威慑:“你若不想被这煞气蚕食而死,便杀了本尊。吾死了,这世间必无人可以救你!”
陆宴辞眼眸微眯,漆黑的眸子似乎想要将谢晚凝看穿。
“你不是谢晚凝。”陆晏辞眼底滑过一抹危险的暗芒,“你到底是谁?”
“臭小子,放开本尊!”
谢晚凝面色涨红,已经开始翻白眼了,感觉下一秒就要撅过去。
“咳咳咳……”
就在谢晚凝觉得自己要被掐死了的时候,对方却突然松了手。失去支撑的她,整个人无力地瘫软在地。
方才陆宴辞抓着她时,她感受到有一股微弱的紫气渡到她身上来。
他松开手后,那紫气也自然而然地断了,而她的眼前也开始一阵天旋地转。
他身上的紫气,竟然能吊住她的命。
谢晚凝喘息微促,虽身处绝境,但那股冷傲不屈的气势未减半分,“你最好祈祷本尊平安无事,否则,你也别想活。”
“呵,第一次见求人救命的濒死之人竟然这么硬气的。”
陆宴辞轻笑一声,语带讥诮。
谢晚凝勉强支撑着身体,头颅高昂,目光坚定地对上陆宴辞:“求?本尊从不屑求任何人,唯有命令!”
她的语气坚定,不容反驳。
陆晏辞:“……”
陆宴辞一时语塞,怔怔地看着她。
“呵。”
片刻之后,陆宴辞终是忍不住,又发出一声轻笑。
但这一次显然是被气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