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笙看苏夫人这副样子,就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主意。
她不动声色,静静听着。
苏夫人上前,轻拉住她的手,无奈又悲伤:笙笙,你大哥也是为了你才与人起争执。
陆家老三,就是京城的混世魔王,你大哥二哥平时都不惹他,他是护你心切啊!
余笙笙暗自冷笑,我可真是谢谢他了。
夫人不如直接说,想让我怎么做
苏夫人抽噎一声:不如,你去陆家负荆请罪,求陆家原谅,我们就能去保释你大哥。
余笙笙愕然抬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让她,负荆请罪
苏定秦发疯干出来的事,让她一个女孩子去负荆请罪上门道歉
余笙笙心头如被浸了冰,抽回手:夫人,您是在说笑吗陆家知道我是谁我一个苏家的表小姐,人家会让我登门吗
苏知意关切道:妹妹,这点你不用担心,我可以让儒剑陪你去。
余笙笙看都不看她:不劳郡主费心,你的侍卫我用不起。
老夫人啪一拍桌子:你在闹什么事情因你而起,你大哥为了维护你,此时被关在牢中,他可是堂堂少将军,我苏家的长子长孙,你让他的脸往哪放苏家的脸往哪放
赵嬷嬷赶紧轻拍她后背:老夫人,当心身子骨,消消气,老奴给您泡茶去。
余笙笙听出语中威胁之意,想想还在烧水的吴奶奶,压下万般情绪。
好,我去。
好孩子,委屈你了,娘亲知道……
余笙笙不想再听这种陈词滥调,福身往外走。
苏夫人看着她的背影,心如刀割——这是她亲生的女儿,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从小没有过过好日子,她也心疼。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为了长子,必须得这么做,才能让陆家松开口啊。
只能委屈笙笙了。
余笙笙到府门口,背上准备好的荆条,尖锐的刺立即扎透她的夏衣,血痕立时浸透,点点若红梅。
她身子微微一颤,用力咬紧牙关。
苏夫人追上来,又捂着嘴哭。
苏知意轻声劝:母亲,别哭了,妹妹也是为了救大哥,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
苏夫人点点头:笙笙,一会儿到了陆家……
话未了,余笙笙已经迈步出府。
刚走到街上,不少人就惊讶发现这一幕,容貌倾城的少女,肌白胜雪,背着黑色荆条,身上血迹斑斑,一步步走得缓慢且坚定。
起初的议论,随着滴滴鲜血,都化成沉寂。
迎面来的热风,都似失了温度,让人一阵心头寒凉。
这得……多疼啊!
人群中不知谁轻声说了一句。
要是让这姑娘的爹娘看到,不得心疼死啊。
余笙笙听到苏夫人这个主意的时候没哭;
被老夫人喝斥的时候没哭;
背上荆条被刺出血的时候没哭。
现在听到路人这句,眼眶却突然有点泛潮。
陆家,陆星湛正照镜子,小厮拿鸡蛋给他滚脸。
这姓苏的也太狠了,小的下回见着他,要打爆他的头,给您出气!
陆星湛嗤一声:苏家人就没个好人,不是东西,嘶……轻点!只是没想到,苏老大竟然敢欺负到小爷头上。
外面家丁跑进来:三公子,苏家来人了。
陆星湛懒洋洋靠着椅子,合上眼睛:不见,让他们在门外侯着,站在太阳底下给我晒一个时辰再说。
是,小人这就去传话,家丁转身外走,嘀咕道,那小丫头得扒层皮喽。
回来,陆星湛睁开眼,你说什么小丫头
苏家人,一个小姑娘,背着荆条来的。
陆星湛缓缓坐直,巴掌推开小厮:来的是个,姑娘白净净,怪好看的
家丁连连点头。
陆星湛极缓地骂一声:苏家是真不当人啊。
余笙笙站在陆家门口,汗水混着血往下滴,后背的衣裳都粘在皮肉上,她已经痛得麻木。
看热闹的人不远处围着,低声议论。
这姑娘是谁,瞧着真可怜。
听说是苏家的,得罪了陆三少。
陆三少这么为难一个姑娘太过分了吧……
陆星湛出来就隐约听到这些话,气得七窍生烟。
苏家人不当人,让小爷挨骂,也不打听打听,你陆三爷是背锅的人吗……
他气势汹汹出来,看到余笙笙的惨状,声音嘎然而止。
余笙笙脸色透白,汗水湿透额发,乌发贴在腮边,弯弯黛眉也被汗水洗过,黑漆漆的眸子压得人心头发堵。
陆星湛咬紧后槽牙,在心里又把苏家人骂了千八百遍。
忍着怒气,迈着雷霆步走到余笙笙身边:你是傻子吗被苏家欺负傻了
语气凶凶的,说到最后不自觉又软几分:之前背锅,今天背荆条,这天底下有没有你不敢背的
余笙笙抿抿干裂的嘴唇:望陆三公子大人大量,饶过苏大公子,准他保释回家。
陆星湛定定看着她,打量她几眼,气得短促笑一声。
行行,小爷大人大量,我爷爷肚子里能撑船,行了吧赶紧走吧你!
余笙笙停个礼,动作幅度一大,血流得更多了些。
陆星湛别过脸,喝斥小厮:愣着干什么驾车送她回去,别到时候死半道上,又赖小爷。
是!
小厮转身要去驾车,余笙笙道:不必了,我自己走回去。
她可不想节外生枝,再走一遍。
陆星湛张张嘴:随便你!爱走走!
余笙笙转身走,小厮在后面远远跟着。
路口,马车内,儒剑清晰看到这一幕。
陆三不是混世魔王吗怎么竟轻易放过了她儒剑用力抓着车帘,忿忿不平,定然又是因为她的狐媚子脸,陆三竟然也被她迷惑了。
苏知意一字一顿:闭、嘴。
余笙笙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烈日底下,汗水迷湿眼睛,浑身都在痛。
快了,走回去,就能暂告一个段落。
今日吴奶奶的危,算是解了。
她抹抹汗,模糊的视线里,迎面混着一团尘土,冲过来一道人影。
别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