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压着庄婆子下去,田庄里其他婆子都瑟瑟发抖,佃农们全都露出激动,兴奋的神色,没想到庄婆子还真的被处置了。
  大少夫人英明!
  我们永远都听大少夫人的!
  苏轻宛淡淡说,这是谢家的田庄,你们被人欺压数年,我本就有失察之责,这三年你们被索要的田租,我会派人去登记,兑换成粮食,或银子补还给你们。田庄的租约仍是三成。
  佃农们一听,大喜,纷纷跪地,叩谢苏轻宛,立刻表忠心,一副大少夫人指哪打哪的架势。
  苏轻宛笑说,我不是陆家的大少夫人,我是谢家的大姑娘,是你们的主子。
  众人一听,虽一头雾水,却也会看脸色,纷纷改口喊姑娘。
  一场夜围阁楼的戏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落幕,田庄换了一批人,几名与庄婆子素来要好的婆子都被苏轻宛驱逐。
  陆云姝在阁楼里看得佩服不已,对苏轻宛的崇拜更是到了巅峰,嫂嫂真的好生厉害,令人羡慕,又钦佩。
  苏轻宛不仅拿到账册,还拿到庄婆子的口供。
  两日后,绿竹和青青登记好佃农们这几年被剥夺的田租份额。
  绿竹愤愤不平说,大夫人真是面慈心狠,竟敢如此压迫佃农,这两年收成都不好,许多佃农家的孩子都面黄肌瘦,食不果腹,有的佃农家都卖儿女过日子,可怜得很,他们也不敢反抗,无地耕种,全家都会饿死,只能忍着。
  苏轻宛也派人回京都调一些粮食过来,暂时补给佃农们。
  佃农们感激涕零。
  今年收成好,赋税减轻,农忙时更有劲,苏轻宛与陆云姝散步时都能听到田野里传来的笑声与乡间小调,可见佃农们心情多好。
  陆云姝担心苏轻宛这么做会得罪大夫人,嫂嫂,母亲霸占田庄数年,也习惯剥夺钱财,你这样做……会不会得罪她
  得罪便得罪了,又能如何苏轻宛说,田庄本是谢家的,母亲也不能强取豪夺。我若步步退让,母亲会觉得我柔弱可欺,总有走投无路的一天,早就该反抗了。
  苏轻宛派人回京都调粮,又故意放走了芳草,芳草回陆家报信,林氏一听就慌了,气急败坏地骂庄婆子吃里扒外,竟然出卖她。
  芳草故意夸大其词地说,夫人,是大少夫人故意为难,拿捏庄婆子的儿子,庄婆子也被迫无奈。奴婢看,大少夫人就是故意要与夫人作对,若她去报官,夫人的名声就保不住了。
  她敢!林氏盛怒,在屋里踱步,神色焦急,心中不免痛骂谢昭兰,她本想送谢昭兰去庄子上反省,没想到她竟敢管田庄的闲事。如果她真的报官,她一个官家女眷剥削佃农的事传出去,言官必会参她夫君,轻则被训斥,重者罢官。
  官眷逼迫百姓是大罪,朝中的寒门学子也会愤然而起,她儿子刚被驱逐出翰林,家中主君决不能出事。
  谢昭兰,这是你逼我的!
  安平伯爵府。
  安平伯夫人客客气气地把林氏请到花厅来,李雪樱自躲到安平伯府后就不曾回陆家,陆枫来过数次,两人不欢而散。
  李雪樱也知道回去会被罚,谢昭兰都被罚去田庄,她是主犯也免不了,安平伯也尝试着给陆枫说情,刚起了头就被皇上训斥。
  陆念青是皇上亲外甥,疼得如眼珠子似的,他子嗣不丰,儿女难养活,格外疼外甥,朕没下旨降罪你家嫡长女,已是格外开恩。安平伯,你也该好好管教管教家中子女,免得有一日再惹出塌天大祸。
  安平伯一把年纪被年轻的帝王不留情面的训斥,脸都红了,回家迁怒李雪樱,若不是安平伯夫人拦着,他都把李雪樱撵回陆家。
  安平伯夫人也知道出嫁女在娘家住十余日会被人说闲话,可她毕竟心疼女儿,丑事也传遍京都,她也只好厚着脸皮把女儿留下来。
  亲家夫人,雪樱犯了大错,这几日被她父亲重罚,日日跪祠堂反省,她知道错了。安平伯夫人也自知理亏,说话也没那么有底气。
  林氏叹息,枫哥儿失了翰林院官职,老爷和我心中都不是滋味。可事成定局,再生气也无济于事,只当是一次教训。雪樱性子直爽,年少轻狂,难免会有意气之争,她若知错能改,日后不要再犯,也是一件好事。
  安平伯夫人暗想,这陆家大夫人果真是如传闻那般仁善,这事若发生在她家,早就写好休书,把儿媳赶出家门。
  亲家夫人大度,我……惭愧啊!安平伯夫人说,是我没教好女儿,给陆家添麻烦了。
  林氏暗忖,你何止是没教好女儿,你女儿简直就是灾星,一点教养都没有。
  我家嫡女也是娇惯得厉害,脾气是一等一的骄纵,我们当母亲的也是为难。林氏随和,做出苦恼的模样,雪樱还怀着身孕,不知近日身体如何
  她身体尚可,亲家夫人,我带你去看雪樱吧。
  好!
  安平伯夫人带林氏去李雪樱的院子,穿过抄手游廊和大花园,李雪樱的院子就在前方,早有婢女前来通报。
  春桃扶着李雪樱正要去前厅见林氏,刚出月门就看到他们过来,李雪樱故作柔弱地倚着春桃,正要行礼。
  林氏说,你怀着身孕,礼就免了吧。
  她恨不得撕了李雪樱,闯了祸就躲回娘家,不见踪影,还故作柔弱,逃避责骂,看她红光满面,怎么像是被罚跪祠堂的。
  李雪樱也学乖了,知道认错,拿着帕子抹了抹眼角说,母亲,都是雪樱的错,是我连累夫君,我怕父亲和母亲责怪,又怕夫君埋怨,寝食难安,大夫说要保持心态平静,情绪要稳定,否则会影响胎儿,我也喝了五天的保胎药,就怕有意外,这才不管回家。
  这是安平伯夫人教她的手段,拿孩子当挡箭牌,不管怎么样都是陆家的长孙,陆家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害了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