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搬来一张竹椅,苏轻宛优雅坐下,手肘往后搭在椅背上,手指卷着自己散落的发丝把玩,眉目清冷如霜,似在她眼底,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那就别怪我老婆子不客气。庄婆子一挥手,把她给我抓起来。
庄婆子的权威数次被挑衅,今天打定主意要给苏轻宛一个教训。
佃农们一拥而上,全冲向阁楼。
陆云姝哪见过这种架势,吓得躲在苏轻宛身边,嫂嫂……
别怕,就待在我身边。苏轻宛朝她轻笑,陆云姝看着她的笑容就莫名地觉得安心,好像只要嫂嫂在,就不会令她有半分损伤。
绿竹抽出腰间两把短刀,飞身而下,踹开一人后膝盖抵在他胸膛,短刀狠狠地插进他的肩膀,短刀贯穿他的肩胛骨,把他钉在地上。
壮汉惨叫,哀嚎声响彻夜空,那群围上来的佃农们吓破了胆,如潮水般往外退去,几名胆子小的婆子吓得跌在地上,惨白了脸。
杀人啦,杀人啦……
庄婆子也吓破了胆,恐惧地看向那高高在上在苏轻宛,这数日来她带人挑衅,刁难,苏轻宛并未理会,过自己的散漫日子。
庄婆子就当苏轻宛外强中干,气势唬人罢了。
没想到,真敢动刀。
她仰头对上苏轻宛幽冷的目光,燥热的盛夏里,冷汗浸透衣衫。
太可怕了!
绿竹起身,抽出短刀,刀剑全是血,她随意地在袖上轻轻一抹,血迹染红了衣衫,刀锋冷厉,绿竹说,我的短刀许久不见血,渴得要命,谁再来喂一口
庄婆子色厉内荏地喉起来,她就是一个小姑娘,你们别怕她,一起上,她一定打不过你们!
躺在地上的佃农鲜血流淌一地,谁还敢围攻,一名半大的少年冲出来,跪在受伤的男子身边哭喊,阿爹,您醒一醒,别吓我,阿爹……
壮汉疼得几乎昏迷。
少年八九岁的模样,肤色黝黑,抬头狠狠地盯着绿竹,像一头小兽。
绿竹说,小兄弟,别盯着我,你阿爹被人怂恿要伤我主人,没一刀捅死他,是我仁慈,你要痛恨,别恨错了人。
苏轻宛淡淡说,还想抓我吗若不想,各自散去吧,你们只是田庄里的佃农,又不是陆家的府兵,陆家的家事本就与你们无关。
你们愣着做什么,一起上,她一介弱女子,你们一群男子怕她不成!庄婆子叫嚷着。
佃农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户,被庄婆子欺压,也不敢反抗,更是没见过绿竹这样凶戾的婢女,一刀就要人命,踌躇不定。
青青捧来一杯热茶,苏轻宛抿了一口,淡淡说,今夜惹事的人,我一概不究,若你们不识趣,还想被庄婆子当枪使,刀剑无眼,磕着碰着,到了阴曹地府,莫要后悔。
一名佃农跪下来,大少夫人,并非我们想要惹事,自从庄婆子来了田庄,处处欺压佃农,田租一年比一年高,我们若不听话,她就变着法子抢我们的粮食,田庄里的佃农都归她管,我们也不敢反抗啊!
你敢乱说话,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庄婆子爬过来想打他,被他一把推开。
苏轻宛挑眉,我记得田租三成,不算重。
大少夫人,田租已涨至六成,平日里又被庄婆子奴役欺压,仅剩三成,若是收成不好,我们全家都要挨饿。佃农眼眶猩红,这庄婆子压根没把我们当人,非农忙时还赶我们进山给她捕猎,挖人参,许多佃户都因此受过伤,也有人被野猪重伤不治身亡,我们……我们有苦难言啊!
你胡说,不曾有过此事,你莫要污蔑我!
有人起了头,一名佃农的妻子冲出人群也跪下来,不仅如此,庄婆子的儿子还强抢民女,佃户家稍微有姿色的女儿家,都被他凌辱欺压,求大少夫人给我们做主啊!
妇人狠狠地磕头,绿竹虚扶了一把。
你们深夜围我阁楼,若我手无缚鸡之力,今夜堂下求饶的便是我,如今要我给你们做主,是不是强人所难
大少夫人,是我们错了,我们实在活不下去,不敢不听庄婆子的话。佃农哭求,求大少夫人手下留情!
佃农们七嘴八舌地说庄婆子仗着自己是林氏的人,在庄子上作威作福,剥削财物,佃农们靠田,靠天吃饭,年年都盼着地里那点收成,得罪不起庄婆子。
苏轻宛懒洋洋地侧靠竹藤椅上,目光平静地落在这群佃农身上,其实她在来农庄前就调查清楚庄婆子的所作所为。
这几日带着陆云姝游山玩水,散漫度日,不曾过问庄婆子欺压佃农的事,仿佛她就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姑娘。
今晚佃农们被煽动围困阁楼,也是意料之中。
我可以饶了你们。苏轻宛淡淡说,我向来大度,不与你们计较,散了吧。把伤者送去医治,我来出诊金。
那受伤的佃户被送去医治,他的儿子随去照顾。
佃农们却没有散去,求大少夫人把庄婆子驱逐出农庄,换一个管事,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反了你们,这是陆家的田庄,我是大夫人派来的管事,你们谁敢驱逐我庄婆子可舍不得这肥差。
这是陆家的田庄苏轻宛挑眉,谢家的田产,谢家的庄子,什么时候成了陆家的
田婆子,……
是的,这个庄子是谢昭兰名下的,是谢昭兰的陪嫁,她嫁到陆家后林氏觊觎田庄,把自己的人安插过来,谢昭兰产业过多也就没过问庄子上的事。原来的管事姓董,被挤兑得离开田庄,去别处谋生,田婆子在庄子上作威作福多年,林氏也好,她也好,都把田庄当成陆家产业。
大少夫人是陆家人,你的产业,当然是陆家的产业!庄婆子硬着脖子说。
我的嫁妆,我的产业,什么时候变成陆家的苏轻宛挑眉,懒洋洋地问,你侵占别人的财产,当贼习惯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