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初破晓,青禾迎曙光。今日是农村市集赶集日。一大早,吴雪翠便与吴奶奶一同坐车去了市集。
吴奶奶,赶场（赶集）去啊车上,村里的王大婶笑呵呵道。
是啊,赶场去,你也去
去市场上买点种子回来,家里种子不够。王大婶看向吴雪翠,翠翠,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请了三个月假。
王大婶点头,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你们年轻人拼得很,太拼了身体遭不住,还是要以身体为重。
说着,她唉了声,我家建刚也跟你一样,前头一阵应酬,喝酒都喝得住院了。我都想让他回来种田了,回来种田虽然累了点,也赚不了啥大钱,但饿不死,身体也不会喝坏……说到这里,王大婶眼里浮现泪光。
吴雪翠叹气,安慰了她几句。若是种田能赚大钱,谁愿意背井离乡,去外面苦谋生计。
她又看向自己的双手。
十几分钟后,七点半,车子抵达集市。早集这会子已经很热闹。
猪儿粑,一块一个,又便宜又安逸！
油炸粑,两块五一个,又香又脆,买到就是赚到！
樱桃樱桃,甜得很,不甜不要钱！
这个菜我家里头菜地种的,没打农药,一点农药都没打！保证安全！
吆喝叫卖声充斥农贸市集,街道里一片嘈杂。人多,物杂,菜嫩,肉鲜,糖艳,百态繁华。
吴雪翠跟着吴奶奶去肉摊上买肉。吴奶奶原准备买两斤新鲜肉,想着孙女要多补身体,是以又多买了半斤。
吴雪翠背着背篓在街道上穿行。看到有卖怪味胡豆的,立即扫码买怪味胡豆。
见她要买六包,吴奶奶拦住她,买两包尝尝就行了,买这么多干啥,你又不爱吃。
您爱吃,就多买些吃嘛。
两包就够了,别浪费钱。吴奶奶舍得给自家孙女花钱,但舍不得给自己花钱。她拉住吴雪翠,两包就够了。
钱我已经转过去了。吴雪翠笑道。
吴奶奶无奈,你这孩子……
途径卖菜的小摊。卖菜的太多,竞争大,菜是不怎么好卖出去的。等吴雪翠和奶奶逛完集市回程时,卖菜的菜农和摊贩仍没卖出去几把菜。
回程午阳炽,到达村里时,村中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
汪汪汪！在家里看家的大黄扑过来,热情地抱住吴雪翠。吴雪翠摸摸大黄毛茸茸的脑袋,看向边上的菜地。
昨日播种下去的育苗种子,三天左右就该发芽长出苗来。
午饭吴奶奶预备做滑肉。新买来的鲜瘦肉,切薄成片,裹上苕粉,下汤煮,配上豌豆尖,煮出来的一锅滑肉汤,汤汁明透不混汤,肉片晶莹剔透,嫩滑香浓,香得能让人口水直流。
滑肉是吴奶奶的拿手好菜。
每次做滑肉,吴奶奶总是不厌其烦地告诉吴雪翠,肉要挑猪前腿肉,肥瘦一比二,这样的肉做出来的滑肉最好吃……
吴雪翠也每次都不厌其烦地听奶奶的教导。纵然耳朵已经磨出茧,她还是爱听奶奶教她做菜。或许别人会烦家里人的唠叨,吴雪翠却并不。她爱听奶奶的唠叨。
咕嘟咕嘟,锅里的滑肉汤一阵阵冒鲜气。
汪汪汪！大黄闻到滑肉的香气,馋得直跳。
大黄,过来。吴雪翠招手。大黄乖乖地趴到她身侧,她摸摸它额头,它乖巧地呜咽几声。吴雪翠笑笑,继续烧火。
翠翠,拿筷子尝尝,看差不差什么味。吴奶奶揭开锅盖。
吴雪翠拿筷子。清亮的汤汁里,煮得亮晶晶水嫩嫩的滑肉,筷子夹起来。肉片颤悠悠,微微一晃。
牙齿轻易就穿透了包裹在肉片上的晶莹苕粉。苕粉口感q弹,透着云朵般的柔软,里面包裹着的肉片,香醇嫩滑,鲜气入骨。
稍微咀嚼一下,能从鲜美的肉片里品尝出苕粉的清甜,豌豆尖的清香。缤纷多杂却又和谐的口感在口腔里迸发,瞬间叫味蕾折服。
滑嫩鲜美的滑肉,入口即化,一抿就掉,牙齿掉光的老人也能吃,真真老少皆宜。
好吃！吴雪翠竖起大拇指,不差什么味了,相当好吃！
吴奶奶乐呵呵地,轻轻用汤勺推动汤汁。今儿她做了一汤盆的滑肉汤。
以前家里穷,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滑肉,还只能做一小碗,多的吃不起。现在吴雪翠工作了,家里条件比从前好了一些,没有以前那么艰苦,平日里也能吃得上滑肉,平日里也能做大碗滑肉吃。
吴雪翠回想起以前,奶奶做了一小碗滑肉,只给她吃,自己一点也不吃。她让奶奶吃,奶奶却不吃。
奶奶,您也吃。
翠翠吃,奶奶不爱吃。
这两句对话,在她的记忆里时常出现。
奶奶做的滑肉,在她的记忆里,是美味的食物,更是具象化的慈爱和温暖。
餐桌上,从回忆里抽回思绪,吴雪翠给吴奶奶夹肉,奶奶,吃肉,多吃点。
你才要多吃点。瞧你瘦的。吴奶奶也给她夹肉,
夕阳洒下金色余晖,温和的光芒亲吻着大地。吴雪翠蹲在柔和的余晖下,给菜地里的小白菜种子浇水,小菜苗,快点发芽吧。
十天后。
小白菜幼苗已经长到可以移栽。吴雪翠打量着地里的幼苗。
小白菜苗绿油油的,很是青嫩,比她以往育的苗品质要好许多。她掐下一片幼苗,清洗干净,送入口中。
菜苗清脆鲜嫩,清新解腻,口感极佳。她从未吃过这样好吃的小菜苗。也从不知小菜苗能这样好吃。吴雪翠看着菜苗,怔然。
吴雪翠带着香烛,来到村里的土地庙。她点燃香烛,跪拜合十,土地神,谢谢您。
得知吴雪翠要多种两块地的小白菜,吴奶奶道：种这么多干啥,小白菜种一块地就够吃了。
吴雪翠说,她想多种些小白菜,去市集上卖。
吴奶奶犹豫,翠翠,你也晓得,菜不咋好卖。
卖菜的农民和菜贩子太多,很多人在市集上坐一天都卖不出去几把菜。
吴雪翠：我想试试。
吴奶奶叹了声,随她了。
一晃又是半月过去,四月至。四月初的清晨,天高云淡,晨雾缭绕,吴家村在鸡鸣狗叫声里苏醒过来。
老年人觉少,吴奶奶起得极早,晨雾里,她看着院子里的那块菜畦。
半月前翠翠种的小白菜,此时挂着露珠,一天比一天长得水灵。菜杆杆带着光泽,叶子舒展鲜嫩,青翠欲滴,仿若只只绿蝶,看着就能让人感知到菜叶子的水嫩清新一般。
今年这小白菜长得极好。
长了半个多月了,已经可以摘下来吃。吴奶奶没忍住,掐了几把菜叶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