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灾荒的年头,大地仿佛被炎日剥夺了生机。
天空长期笼罩在烈日之下,田野上,原本绿油油的麦穗和稻谷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枯萎和破败。
“福儿,别睡,再坚持会儿就有山头嘞,到时候阿娘给你找东西吃去。”
土地皲裂,裂缝中裸露出干涸的黄土,随着逃荒人群的经过而扬起细微的尘土,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饥饿与绝望。
“娘......困......”
“福儿!好孩子,娘背着你嘞,你坚持住啊!”
妇女沙哑的念叨声传进虚弱的苏福儿耳朵里,因长期脱水和饥饿下奄奄一息的小女孩软趴趴的伏在妇女的背上,虚弱地蹭了蹭阿娘背回应。
苏福儿感觉自己坚持不下去了,只见困意袭来,一股好久未曾感受到的清凉包裹上全身,似乎只要睁开眼睛就会消失。
终于,苏福儿放弃挣扎,选择任凭这股凉意席卷。
恍惚间,她似乎来到了一片空地,脸上似乎还能感受到湿润的泥土。
不对!这大旱年间,这样的土地早就消失已久了。
恍惚间,苏福儿眼睛用力眯开一条缝,只见模糊中有两道身影向她奔来。
“姑娘,你没事吧?”
一道娇娇的声音传来,眼前似乎有红纱飘过,伴随着身上有人轻轻推动的感觉。
苏福儿想回应,但是已经没有半分力气。
“在下略通些医术,不妨让我先照看一番,还麻烦姑娘你先去取些水来。”
另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红色身影换成了一抹青色,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药草香气。
“救我......”
苏福儿双眼颤了颤,用尽力气哼出轻飘飘两个字后,便晕死了过去。
穿着青色里衣的柳乐妤看着面前垂危的小女孩,心疼地倒吸一口气。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瘦弱的身子骨,明明这个女孩也小不了自己几岁,却瘦小得跟猫儿一样。
当机立断用自己所知的办法对她进行快速且基础的诊疗。
分明上一刻她还在桌前研学药册,灯火缱绻之下困意难挡,谁料梦里却误入此地,还与一红衣姑娘大眼对小眼。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另一边便多出了这个濒死的小姑娘,哪怕是梦里,她也秉持医者操守,连忙上前救治。
“呼......”一边穿着红色纱罗裙的沈相宜来到了之前发现的小水坑前,检查里面的清水是否能喝。
沈相宜也心中满是疑虑,京中大雪,她贪玩了些,回到房间时婆子已经将褥子烫暖和了。
贪暖的她赖着不愿去换衣裙和洗漱,直接就钻进了被窝里,捂着汤婆子沉沉睡去。
不想下一刻就出现在这里,转悠了好一会也没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这里好像置身水墨画中的一片空地,除了一处小水坑和草地,再无别的了。
正当困惑时,青衣姑娘和瘦弱小姑娘接二连三出现了,现下自然是先救那个垂危的小姑娘要紧。
压下疑惑,沈相宜慌忙寻找容器,幸好来时发现自己抱着的汤婆子还在,连忙拆开把里面煮了乱七八糟香料的水倒掉,用手捞了些水涮了涮,麻利地打好一小碗清水。
赶到其他两人身边时,青衣女子已经诊完脉,此时正轻轻揭开小姑娘的双眼查看。
“水来了!”
闻言柳乐妤转身接过水,将苏福儿轻轻扶起,半捏着下巴将水喂下。
似乎是太久没喝到水了,眼前的小姑娘嘴唇不知干裂了多少层皮,在水灌入发干的喉咙之后本能地开始大口吞咽着。
“她这是?”沈相宜关心道。
“还有口气在,能救,应该是太久未曾进食和喝水,身体已经缺水到极限了。”柳乐妤叹了口气,不知道这姑娘经历了些什么。
“吃的......对了!”
沈相宜嘀嘀咕咕地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小包桂花糖,这是去雪地里玩之前偷摸揣着的,幸好没换衣服,所以还在身上。
在得到柳乐妤的肯定后,沈相宜连忙把糖拿到苏福儿面前。
此时的苏福儿似乎因对水的渴望而激发,已经能抬起双手自己举过汤婆子盛的水大口喝了起来。
几下这小碗水就空了,苏福儿感觉似乎有股力量随着这几口水下肚后蔓延至全身,力气也稍稍恢复了些。
睁开眼,两个漂亮得像仙子一般的姑娘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自己。
“我嘞个乖乖...仙子从画里出来嘞......”
苏福儿觉得自己应该是死了,可能刚喝的就是孟婆汤,那这两位仙子莫不是......孟婆?!
“噗,这哪像就剩口气的样,这不还好嘛,还有力气溜须拍马呢!”沈相宜弯嘴娇俏一笑,手上剥好一粒糖递到苏福儿嘴边。
“先别说话,虽不知你现在为何恢复如此之快,但还是先休养一番为好。”
柳乐妤轻叹口气,但假装严肃的表情下还是暗藏些许开心。
这使得苏福儿把孟婆两字咽了回去,顺带也吃下那块香甜诱人的桂花糖。
糖块滑入嘴里,瞬间就被早已分泌好的唾液一拥而上包裹起来,桂花的香气顺着甜滋滋的糖液填满整个口腔,瞬间觉得呼吸间鼻息也带着月桂芳香。
苏福儿不禁眯起了眼睛,显然一副极其享受的模样。
“一块糖就这样了,这姑娘也不知是饿了多久?”
柳乐妤见她吃得香甜,这才放下心来,手不自觉拢了拢臂膀,才发现自己只穿着身里衣,尽管在场都是女孩子,但不免心中还是会自觉失礼。
“这可不是一般的糖,这可是我家最有名的手艺,遍京城就属我家的糖铺子手艺最好。”
沈相宜扬起下巴,语气里满是自豪与骄傲,像是想起了还未自我介绍,便开了口:“我叫沈相宜,你呢?”
“淡妆浓抹总相宜?好名字,我姓柳,名乐妤,欢乐的乐,婕妤的妤。”柳乐妤慢条斯理的说道。
“真有文化,婕妤?宫里那个?”沈相宜挠挠头。
“我叫苏福儿,谢谢两位姐姐给我吃的嘞。”苏福儿哑着嗓子,似乎是那水的作用,她精力恢复得十分迅速。
“不客气,哎,我再去给你打点水来。”沈相宜一拍脑袋,从苏福儿手中拿过汤婆子,继续去打水。
“我这是在做梦吧......”苏福儿砸吧着嘴,糖块在嘴里融化,甜却不腻,如果不是做梦,这样的灾荒年,谁会愿意把珍贵的水资源和糖块让给她吃呢?
柳乐妤理了理肩前的一缕头发,伸手也衔了一小块桂花糖放入嘴中,微微眯起了双眼。
“确实不错,想不到还能做出这般逼真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