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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子是条死胡同!荣茵急得又原路跑回去,从岔路口的另一条巷子跑,就是这一下荣成等人追了上来,只差几步就要抓住她。
三小姐停步,快跟小的回去免得受苦!那个婆子还在不停嚷嚷,三小姐,奴婢劝您别白费力气耽误大家伙儿的时间了,老夫人下了死命令的,不把您送到安庆奴婢等人都要被乱棍打死。
那婆子的手几次摸到了荣茵的后背,像毒蛇爬过,荣茵甚至能感受到那冰冷潮湿的触感,心里一阵恶心,大声叫了出来:救命!
一束光突然照在脸上,泪水夺眶而出,前方有路!荣茵闭上眼奋力奔跑,清晨凛冽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她不敢停下,也不敢回头。再睁开眼,她已经穿过了巷子,铺着青石板的长街一辆枣红色的官轿缓缓靠近,走在轿子一侧的人看着十分眼熟,是陆随,居然是陆随,那轿子里的人定然是陆听澜了!
夫君,救我!或许是因为上次在驿站喊了这一句之后就获救了,也或许是因为灯楼那个雪夜里宽厚有力的怀抱,又或许是揽月居里那晚的情乱。荣茵也说不清为什么,她鼻头一酸,喊出当下心里的那句话后就直直冲进了轿子里。
陆听澜还没从陆随吃惊的声音里回过神来,腰身就突然被人闯进来死死抱住。随即耳边响起了荣茵的哭声,还有那句夫君,救我!。
胸前的衣裳很快被泪水浸湿,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与上次不同,这次他没有感到不自在,只有满满的心疼,像被人重重地捏了一下。他抱着她,缓缓抬起手轻拍她的背,安抚她。
官轿通体枣红,四人抬轿,还围了四名面无表情的护卫,荣成和婆子追上来,被护卫持刀拦下,惊慌地跪在地上请罪:小的不长眼冲撞了贵人,还请贵人恕罪。
知道冲撞了还不赶紧滚陆随双手抱臂,怒目而视。
事情办砸了回去也要受罪,横竖都是个死,婆子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开口:这位官爷,刚刚冲进去那位姑娘是我家小姐,还请您把人交出来,不然奴婢回去交不了差。
我看你家小姐的待遇比犯人还不如,再不滚别怪爷的刀不长眼睛!陆随作势要抽刀,婆子吓得尖叫,荣成急忙拉着她走了,先回去禀报老夫人再说。
听到荣成等人离开的声响,荣茵平复好情绪,仰起脸,眼神与正低头看着自己的陆听澜相撞。她呼吸一滞,下意识松开手就往后退。
当心!她身后悬空,再后退就要摔在地上,陆听澜抬手拉住她,握住她的肩膀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侧。
陆听澜看着蓬头散发的荣茵,眉头深深皱起,怎么每次都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这次更甚,连外裳都没穿,嘴唇也是破的,隐隐渗出血丝,像被人丢弃的小动物一般。他在心底无声地叹气,从怀里掏出手帕,递给她,温和地开口:出什么事了吗
荣茵没有接,眼睛直视着他,嘴唇嚅动,却迟迟开不了口,她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奇异的念头。不然嫁给陆听澜好了,嫁给他以后在荣府就没人敢欺负自己了,连王氏对她都得客客气气的。最重要的是他位高权重,肯定不会允许自己妻子的娘家出事,别人也会看在他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保住母亲和哥哥的命总不是难事。
慢慢说,不着急,我在听。陆听澜语气越发温和,似乎还很纵容。
荣茵莫名就有了底气:陆大人,您还记不记得您曾经说过欠我一个人情,并向我许了诺,说我无论遇到什么事,您都会帮我的
荣茵知道自己有些卑鄙,她在挟恩求报,可这世道对女子总有诸多刁难,即使她今日能逃走又能做什么呢像沈娘子那样有一技之长傍身的人要在这世间谋生都如此不易,何况她还什么都不会!而且她还有母亲和哥哥割舍不下。
她以后也没什么事需要他帮忙的,唯一需要的就是二叔官商勾结的事了。可这件事太大,她不敢保证陆听澜会帮她,思来想去只有自己嫁给他才是最保险的。
自然记得……
陆大人,您娶我吧!荣茵一鼓作气,打断他的话。……我没有其他需要您帮忙的,唯有亲事,我不想再被人摆布了。
轿子里陷入了焦灼的安静,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久等不到陆听澜的回答,荣茵开始慌乱起来,慢慢泄了气,这确实有些荒唐。她咬咬嘴唇: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大人发妻已逝三载,即使要娶填房也不该是荣茵这样的小门小户,大人若是为难,就当荣茵没说过。
好!
什,什么荣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么轻易的吗
陆听澜微笑,亲手擦去她唇上的血丝:我说,我答应你,我会去荣府提亲,我会娶你做我的夫人。
黑夜渐渐褪去,天终于亮了。阳光洒满长街,穿透官轿,陆听澜逆着光,整个人像沐浴在阳光里。
荣茵心底轻颤,眼眶还红着,蓄满了泪。陆听澜就坐在她面前,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却仍感觉得到他专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格外的柔和。
官轿又往荣府大门抬去,王氏和荣江得了消息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天一热,陆听澜就用不上斗篷了,可陆随伺候人心细,早晚出门还是会备上一件。陆听澜拿起斗篷替荣茵穿上,修长的手指梳顺了她的长发,无意间碰到了她的左脸,皮肤温热腻如膏脂。他笑了笑:欠我两件衣裳了,等你嫁过来再还我。
荣茵怀疑自己听错了,堂堂陆阁老,也会缺衣裳吗
官轿停下,护卫分开站立,陆随挑开轿帘。陆听澜在荣茵耳边轻声说道:不要怕,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随后牵起她的手,出了轿子。
王氏看到陆听澜的脸,吓得一激灵。荣成回来只说是三品大员以上的官轿,她万万没想到居然是镇国公府的陆听澜!
荣江也震惊,但很快回过神来,拱手笑着邀请:茵姐儿惊扰了大人,实在失了礼数,还请大人赏脸,去府上小坐喝茶压压惊。
陆听澜穿了一件绯色定织提花圆领袍,官威犹在,不咸不淡地问了句:你们荣府的下人在大街上追赶自家主子还敢出言不逊,不知道的还当在追捕犯人,这就是荣家的规矩吗
荣江一愣,忙赔着笑:是小的管教失职,定会严厉惩戒他们的。
陆听澜听罢不再看他,转向了王氏,声音依旧清冷:荣老夫人,不日本官将请媒人上门提亲,三小姐就麻烦您好好照看了。他把荣茵拉到身前,揉了揉她的秀发,像安抚小孩子似的:去吧,安心等着我就是。
直到官轿都看不见了,王氏才反应过来,双膝一软就往地上滑去,还好荣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快,快把罗氏叫来!王氏对着白芷着急地喊。
荣江劝住她:母亲,咱回府再说。大门口人来人往的,有不少双眼睛盯着。
王氏心情十分复杂,慧能大师批过荣茵的八字,不是说她是天煞孤星的嘛!怎么来向她提亲的人一个比一个显赫,之前小将军还能说是因为荣茵的救命之恩,那陆阁老又能是因为什么他那样的身份,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怎么偏偏瞧中了荣茵!
不止王氏,荣江也不相信荣茵与陆听澜今天是第一次遇见,一见钟情放在别人身上还可信,但他可是大名鼎鼎的陆听澜,心思缜密又果断无情,平日里谁见了都是一副温文儒雅的的样子,其实不知道踩了多少人的尸骨才爬到今天的位置。
老二,你怎么看若这事发生在徐府提亲之前,王氏都会觉得是件好事,比将军府提亲还好百倍千倍,坏就坏在发生在徐府提亲之后。荣茵今日跳车逃跑,心里指不定怎么怨恨自己,包括陆阁老送她回来说的那番话,明里暗里全是敲打。
这些年府上对荣茵实在不好,想到以前囚禁荣茵,把她送到苏州道观,甚至还欲将她嫁给徐砚书的事,王氏就浑身发冷,忍不住哆嗦。荣茵嫁过去,以后有了陆府撑腰谁还敢给她脸色看她要是记恨这些事非要报复荣府和自己,谁又能奈何得了!
唉!王氏叹了口气,若是大儿子还在就好了。现在这门亲事已经不是她们能做主的了。
荣江脸色也不好看,但细想之后又觉得未必不好。现在朝堂上严大人最忌惮的就是陆大人了,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拉拢过来。若自己能借着这层姻亲关系拉拢陆听澜,那齐元亨又算得了什么,只怕严大人都要高看自己,到那时泰兴商行就是自己说了算,谁也不敢小瞧了他。
他也不怕荣茵把揽月居的事说出去,这件事关乎到她的清白,她若说出去也嫁不了陆家了。大哥的死因就更不用担心了,知道的只剩他们几个,不想死的谁又敢说出去,只要荣茵不知道,他就永远不会有事。他还可以借助陆听澜的权势将泰兴商行做得更大,假以时日当上皇商也不是不可能,他没有考中科举又如何,照样能出人头地。
想通了之后荣江越看这门亲事越觉得好,还能笑着宽慰王氏:母亲怕什么,投鼠忌器,您还有大嫂和清哥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