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茵听到这还不明所以,可徐婉莹接下来的话让她感到十分愤怒。
三表姐回来没多久,就霸道地抢走了我和四表妹的刺绣师傅,还要把她房里的管事妈妈给撵出去,她去苏州四年刘妈妈兢兢业业地做事,没想到她一回来就……唉,刘妈妈的孙子还生了病,一家子都靠她的月钱过活,我实在不忍心,就开口求情,把刘妈妈留在了我的房里做事。为此,三表姐已经恼了我许久,我一个寄居在外祖家的,也只能忍了,都怪自己不忍心。
徐婉莹越说越可怜,众人纷纷开口安慰她,指责起荣茵:她怎么这样啊,还是嫡小姐呢,一点容人的气度都没有,难怪会被退亲……
荣茵嘴角紧绷,不明白莹表妹为何这样颠倒黑白,自己根本就不记得以前不懂事的时候有欺负过她,她也太狠毒了,难道不知道名声对一个女子有多么重要么!
张昂揣摩着荣茵的表情变化,试探地问:我没听错的话外面的人好像在说你坏话,你怎么不出去教训她们,难道真如那个女子所言
当然不是。沈娘子是二婶请来的师傅,府上小姐的绣艺都是她教的。那个刘妈妈的事也不是真的,是刘妈妈勾结掌柜和庄头做假账吃空银子,三姐姐忍无可忍才撵她走的。荣荨小心地看了眼张昂,替荣茵解释。
张昂听完拉起荣茵的手腕就要往外走,荣茵吓了一跳急忙挣扎:小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手!
张昂一脸理所应当:自然是带你讨回公道,别人污蔑你你难道不生气
当然是生气的,还很愤怒,可是今日是杨老夫人的寿宴,外面说她坏话的人又是杨素素。荣茵与杨素素一向不对付,杨素素才不管徐婉莹说的是真是假,她只想摸黑荣茵,因此出去解释是没有用的,反而会把事情闹开。上次刺绣的事已经惹得母亲不满了,她今日若又在杨府闹起来,只怕母亲会更失望。
荣茵用力挣脱了手,福了福身道:没有人会在乎真相是什么样子的,多谢小将军,只是这是荣茵自己的事,就不劳烦小将军了。
上次香河县一别,张昂回京就打探了荣茵之前发生的事,再看到她现在被人欺负也顾虑着不敢还手的样,不知为何,张昂莫名觉得气闷。他还是喜欢荣茵以前骄纵跋扈的样子,她那么美,就应该是张扬肆意俾睨众人的,而不是现在这样,好像明珠蒙尘,一身的光芒都被掩盖。
回宴息处的路上,荣荨一路都低着头,也没问荣茵怎么与张昂相识的,叫荣茵松了口气。她不想让人知道她在田庄救过张昂的事,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单独出远门还救下陌生男子,总会有不好听的声音。
不多时,戏班就要开唱了,杨夫人派人来把夫人小姐们都请去了戏台子那边,今天请的是京城有名的梅园戏社。平时要看一场梅家的戏,都得提前好久定位置,可见杨大人今天是下了大力气。
由于梅家的戏不可多得,便也没有顾忌着男女大防,而是中间立了屏风,分开坐了。
丫鬟领着王氏走到了后排,王氏皱着眉,心有不满。杨夫人也太不懂规矩了,荣府如今可是齐府的亲家,跟一般小门小户的坐在一起,像什么话。也不管领路的小丫鬟,带着李氏径直走到了第一排坐下。
小丫鬟还以为王氏走错了,好心提醒道:荣老夫人,您坐错了,那儿不是荣府的位置。
王氏充耳不闻,反倒训斥起小丫鬟:瞎了你的狗眼!我儿是前顺天府府丞,我孙女嫁进了正三品大员的齐家,这儿我如何坐不得你们夫人见了我还得客客气气的,偏你这丫鬟狗眼看人低,待会儿定说与杨夫人知道,把你撵出去,免得败坏了府上的名声!
小丫鬟被王氏一番严厉的斥责吓住,担心自己真的被撵出府去,害怕得哭起来。
周围人听到动静,齐齐往这边看来,有鄙夷有不赞同,交头接耳的。李氏的脸早已涨红,可王氏是她婆母,她不能当面反驳,要是落个不敬婆母的名声,她也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只得尴尬的站在一旁。
荣茵和荣荨走在后面,也目睹了整件事情的经过。自父亲去世后,王氏怕荣府被人看轻,出门在外比以前更注重脸面,可越是这样,做出的事越为人诟病。荣茵知道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劝的,越是顶撞,她越要撒泼。
感受到落在身上轻蔑的目光,荣茵无奈地叹了口气,为了荣府的名声,她卸下手腕上的红珊瑚手钏,叫琴心把小丫鬟拉到一旁,给她戴上,温柔地说:别哭了,我祖母年纪大了,眼睛昏花,只是想要坐在前面看得清楚些,不会告诉杨夫人的,去洗把脸吧。
杨夫人听到下人禀报,与自己的姐姐陆五夫人匆匆赶到时正看到荣茵安慰小丫鬟的一幕。大喜的日子不好闹开,只得陪着笑脸,说是小丫鬟弄错了,让王氏和李氏就留在第一排看戏。
陆听澜进入内阁后,陆家更是水涨船高,今天这一院子的女宾,就属陆五夫人最贵重。王氏看她入座,便想上去攀谈几句,可陆五夫人因为刚才的事,心里不耻王氏的为人,只淡淡地应了声。
戏还没开唱,张昂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进来,坐在了陆五夫人的身旁。姑娘们见到他,又开始浮想联翩了,张昂身份贵重,又没有定亲,是世家贵族圈子里的香饽饽,长得英俊又有能力,是做夫婿的上好人选,不少人都盯着他。
徐婉莹也不例外,她想嫁在繁华的京城,安庆再好,那也不是京畿,若是真成了将军夫人,以后就是别人来巴结她了。她也不能只指望荣府,以荣府如今的地位,王氏帮她说亲也高不过荣蕴去,她得为自己打算。
原本王氏骂小丫鬟时,她觉得丢脸悄悄地躲在了一旁,眼下见张昂在第一排坐下,也不管丢不丢脸了,理了理衣襟和发髻,袅袅婷婷地走到王氏的身旁,与陆五夫人见礼。
徐婉莹担心陆五夫人因刚才的事对她也有偏见,先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家父是现任安庆知府徐仲达,我是家中的嫡女。
随后又看向了张昂,轻声细语地道:这是小将军吧,常听父亲说起你在沙场上的事儿,今日一见,果真英勇不凡。
徐婉莹心里砰砰直跳,说完脸都红了,害羞的低下头。
陆五夫人看着徐婉莹一副小女儿家的娇羞姿态,双眉微蹙,对荣府的印象更差了一层。
戏子在台上咿呀咿呀地唱起来,唱的是应景的《五女拜寿》,荣茵和荣荨在后排随便找了两个位置坐下。张昂懒洋洋地抬头上下打量了徐婉莹一眼,就转回头和陆五夫人说话。
徐婉莹以为张昂没听见,不死心继续道:小将军听说您在抓捕盗贼的时候受伤了,好些了吗
五夫人也才听说弟弟受伤的事,埋怨了他两句,两人都没有搭理徐婉莹的意思。
徐婉莹的笑僵在脸上,尴尬地回到位置上坐下。
张昂抬起头寻找着什么,看到坐在最后两排的荣茵,靠近陆五夫人耳边说了几句,陆五夫人也抬头往荣茵的方向看过来。
一出戏唱完,陆五夫人的贴身丫鬟就来请荣茵过去。
荣茵本意是不想惹人注意的,更何况这人还是张昂,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一不小心就会成众矢之的。可她也不能拒绝陆五夫人的邀请,不知好歹也够招人恨的了,多少人想上去行礼都不行。
请陆夫人安!荣茵恭敬地行礼,也不抬头往张昂那儿看,眼观鼻鼻观心。她知道,定是因为张昂陆五夫人才会想见她。
陆夫人刚才见到荣茵处理小丫鬟的事,虽然觉得她应对有度,还救了自己的弟弟,眼下也算端庄守礼,比起徐婉莹不知道好了多少,但她毕竟也是荣家的人,心里自然喜欢不起来。
面上虽然带着笑,但语气还是掩饰不了的轻蔑:阿弟说幸亏你在田庄上救了他,我这做姐姐的,也十分感激你,你若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我一定满足你。
这是想要撇清关系的意思了,荣茵也没想过要攀附将军府,果断开口拒绝:夫人不必如此,小将军抓捕逃犯也是为了朝廷和百姓,荣茵能尽一份力是应该的。
王氏原本还因为五夫人的冷淡觉得脸面挂不住,心里有些生气,知道荣茵救了张昂一命,不觉就有了底气,也见缝插针地搭起话来,笑着说:陆夫人客气了,‘施恩不图报,图报不施恩,容人须学海,积德厚若山’乃荣家组训,不必提什么谢礼。
陆五夫人心中冷笑,若真是福德深厚的人家,又怎会大庭广众之下为难一个小丫头。她不理会王氏,拔下头上簪的赤金松鹤长簪,插到了荣茵头上。
夫人,这太贵重了……仙鹤嘴里还衔了一颗拇指大的东珠,通体莹润,也只有陆家才有这么深的财气底蕴。荣茵被五夫人的大手笔吓住,连连拒绝。
给你,你就拿着,什么当得当不得,本将军我就这么不值钱张昂突地打断荣茵还想拒绝的话,语气颇为狂傲。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再不接显得不懂礼数,荣茵无奈地收下,向五夫人道谢,便想回到后排。
慢着。刚才是我长姐的谢礼,我的还没给呢,你急什么。张昂突然笑起来,荣茵先是装作不认识他,现在又急着退下,压根不往他这边看,一副不想跟他搭上关系的样子,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