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会是管一顿饭的。
如果开会开的太晚，也有可能管两顿饭。
当然，这顿饭并没有多么的好吃。
一碗汤，一块饼。
汤是肉汤，饼是素饼。
中午，停了越半个时辰，各位公卿大臣解决了肚子的问题，便快速的回归了自己的位置。
“杨公，你说皇爷这是什么意思？”
豫国公胡广大剔着牙，看着杨景问了一句。
“看不透就等着看！”杨景唏嘘着回应。
“太子爷一走，陛下的心思更加深沉了。”
杨景看了一眼胡广大，告诫着：“咱们往后得低调一些了，如今没了太子，咱们这群人，恐怕就成了……唉！”
胡广大有些满不在乎：“只要二爷上来，咱们一样把他跟太子爷一样敬着！”
“老胡，你也说了，这是二爷上来，咱们才能像对太子爷一样，若上来的不是二爷呢？”
胡广大眼神有些发直了：“陛下还准备选那个文邹邹的文殿下？”
“就算不是文殿下，只要不是二爷，你我这等武勋又该如何自处？
二皇子楚王，三皇子晋王，他们看你我就顺眼了？”
胡广大立刻摇头：“皇子通兵，本就跟我等武将有一定的牵制，这些年若不是太子爷压着，恐怕早就闹起来了！”
杨景点头，却没有回话。
是的，若是除了秦阳之外的人登基，武勋们的路，就……
更重要的是，若皇帝真的不选秦阳，那他会将武勋这个棘手的团体，留给后继之君么？
杨景心思缜密。
他早在太子躺在病榻之上时，其实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些。
“杨公，你说若是将来……”
胡广大突然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了森冷的表情。
“住口！”
杨景瞬间拂袖，打断了胡广大后边的话。
同时谨慎的四下观察。
“记住了，从今往后，慎言！慎行！”
“若不是你们喝酒的时候大嘴巴，胡咧咧什么立储之事，陛下又怎么会在今天提起这种事！”
“往后嘴巴上再没个把门的，丹书铁券又能保你几条命！”
另一侧，大黎朝堂魁首，宰相刘维中看向了礼部尚书张文奉。
“张兄，你对二位皇孙的爵位，有什么看法？”
张文奉捋了捋胡须，苦笑着摇头：“看不透，看不懂啊！”
“太子妃那边？”刘维中的门生，接过张文奉的话问了一句。
后者依旧摇头：“陛下的心思，太子妃又怎么可能窥测！”
“唉，张兄啊，本相如今也七十有六了，颐养天年也就在眼前，你在礼部干的又不错，将来呵呵……”刘维中呵呵笑着提点了一句。
“刘相老当益壮，正是我等后辈的引路人，怎么能轻易言退？”
张文奉立刻一正颜色反驳了一句。
他自家人知自家事。
自从女儿嫁给太子，他这辈子的仕途，其实就已经有了上限。
皇帝。
无论谁做皇帝，都不会允许国丈做宰相的。
只是，若真的封王的话……
张文奉心里开始琢磨。
作为礼部尚书，他在封爵之事上，其实还是有一定的发言权的。
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
奉天殿内。
皇帝带着两个孙子，坐在饭桌前。
桌子上的菜也很清淡，唯一的肉菜就是一碗炙烤羊肉。
“刚才我的话你们俩也听到了，对于自己的爵位有什么想法么？”
秦阳端着大碗，狼吞虎咽的吃着。
秦文吃的倒是慢条斯理。
“皇爷爷，我们这就封王了？”
秦阳将饭咽下，脸上露出了两分不可思议。
“君无戏言，朕在大朝会说的封王，肯定不会是假的。”
秦文有些纠结的开口：“可是孙儿还……还舍不得母亲和皇爷爷！”
他才十四岁，若真的让他封王就蕃的话。
确实有些让他难以接受。
皇帝笑着看了看他没有说话，然后看向秦阳。
“你呢，你怎么想的？”
秦阳丝毫不怯懦的看了过去。
“孙儿自然也舍不得皇爷爷，但是，好男儿志在四方！”
“若皇爷爷真的将一国子民交给我，我也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皇帝哈哈一笑。
“你这崽子，净说大话。”
说罢，看向了秦文。
“你们还小，皇爷爷也舍不得你们。特别是你们的爹才刚离开我。
先封王，后就蕃！”
秦阳听着这话，顿时心中一惊。
这看着格外正常的路数，在如今这个时局之下，怎么看着这么让人难以捉摸呢？
储君之位空悬，自己俩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恐怕是留在京城内的，年纪最大的皇子皇孙。
而且还是嫡脉。
这……
饭后。
大朝会接着开始。
这次皇帝率先开口。
“关于两个皇孙的爵位，众卿有什么想法么？”
此刻，无论是宰相公卿，还是公爵武勋，全都乖乖的低着头。
没有人愿意在这个关头先说话。
皇帝等了片刻，见众人都不说话，便看向了下方。
“刘相，你有什么想法？”
刘维中对此毫不意外，作为皇帝之下第一人。
他早就习惯了这种事。
“秉陛下。”他走出朝班先是颤颤巍巍的行礼。
“臣以为当封王！”
“只是二位公子尚年幼，封王之后是直接就蕃还是先在京城历练一番，还需要陛下斟酌。”
皇帝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对于刘维中的圆滑，他是知道的。
皇帝跟宰相本就是互相拉扯的。
若皇帝示弱，宰相就会强势一些。
而大黎开国皇帝本就强势，因此刘维中早就变得圆滑了。
再加上如今他年龄大了，所以心里头也没了太大的进取心。
干赢了皇帝，自己又能得到什么，还是给后来人铺的路。
而且还会得罪皇帝。
皇帝点了点头，继续点名。
“礼部！”
张文奉立刻出列，“臣在！”
“着礼部即日起，拟订王爵封号，准备一应王爵礼仪。”
“臣遵旨！”张文奉遵旨之后，脑袋却有些发懵。
王爵封号这种事，根本就不是礼部的事儿啊。
大黎的王，不是普通的王，都是实封，是有封地的。
那封在何处，是礼部可以做主的么？
这可不是什么边缘人，而是太子的儿子，也是礼部可以确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