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当了便当了!”
裴老夫人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陆晚音,活像盯着一只小羊羔,“今日我还有一件事要同你分说分说,算算日子,你嫁到裴家也有三年了,三年无所出,莫说生个女儿,连个蛋都没有!若不是看你可怜,我早让我儿一纸休书,把你赶出府了!”
休妻?
陆晚音想了想,不行!绝对不行!
她可以死丈夫,也可以和离,但就是不能被休!
按照大齐律,被休掉的正妻,是没有权力拿回嫁妆的,甚至还会沦为笑柄,连娘家都不会待见。
运气好的,能回到娘家看人脸色过日子,运气不好的,没准要被发落至京郊的尼姑庵静修,可说是静修,往往不出三五年,病死的病死,吊死的吊死,发疯的发疯,没个好下场。
“裴家一脉单传,我就指着我儿开枝散叶!可你倒好,一天到晚拉着张死驴脸,害得我儿倒尽胃口,挨都不愿意往你那挨!正好,我新买了两个妙人,屁股大,好生养!保准能三年抱俩,给我生大胖孙子!”
前一世,陆晚音顶替陆惜宁嫁给裴思恒,心里对陆惜宁一直心怀亏欠,当陆惜宁求她不要与裴思恒同房,并让她想方设法阻止裴老夫人往裴思恒房里塞人时,她虽人微言轻,还是尽力照做,因此没少被婆母训斥责骂。
甚至被扣上善妒的帽子,给她上家法。
三指粗的木板子,往她身上狠狠招呼,不出十下就皮开肉绽了。
裴思恒从来不阻拦,也不心疼她,不是装聋作哑,就是袖手旁观。任凭她跟烂泥似的,被人糟践。
陆晚音看着裴老夫人刻薄的长脸,淡淡一笑:“一切听凭母亲安排。”
两个不够!
找十个,八个,一百个!就裴思恒那文弱书生样,不活活耗死他才怪!
大齐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夫君死后,妻子可以守寡,也可以改嫁,地位同和离的女子一般,不会受人歧视。
陆晚音现在巴不得自己的夫君早点死。
裴老夫人与裴思吟都愣了一下。
“婆母到底上了点年纪,挑人的眼光自然毒辣得很,婆母若说好,那定然就好极了。”陆晚音还提议,“若那两个丫鬟不得夫君喜欢,那婆母尽管多挑几个,我这边也留意些。”
裴老夫人和女儿互相对视一眼,不确定地问:“你当真愿意?”
“愿意,媳妇儿愿意得很。一切听婆母安排。”
陆晚音装模做样地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玉佛寺山路遥远,儿媳先告辞了。”
再不走,裴思恒都要下朝了。
撞见了怪恶心人的。
从老太太那里出来后,陆晚音就吩咐小婵去套车。
“另外,暗暗打探一番,库房里的东西,究竟是谁告诉裴思吟的!真是好大的胆子!”陆晚音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夫人,你是想……”
“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还敢胳膊肘往外拐,平日里我是太好说话了!等礼完佛,杀鸡给猴看!”陆晚音冷冷道。
赶在裴思恒回府前,马车摇摇晃晃的上路了,玉佛寺是京城有名的佛寺,也是皇家佛寺,香火一直十分旺盛。
一路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
陆晚音一行挤在其中,走得并不快,等到日头渐高,才行到了半山腰。
小婵掀开车帘,看外面的风景,嘴里通报道:“夫人快了,依我看,再过一刻钟就能下车了。太好了,还能赶上时辰吃斋饭呢!”
“你就想着吃。”陆晚音笑了笑。
小婵吐了吐舌,刚要再说点什么,外面就突然传来马儿的嘶鸣声,附近的人马纷纷逃窜。
陆晚音的马车也受了惊,她和小婵在马车里滚成一团,马夫立刻紧拉缰绳,让马车避到了路边。
“让路让路!竟敢在此堵静和公主的辇车,都不想活了吗?”
一架黄顶马车正奔驰而来,路上的行人和马车纷纷闪避,生怕躲得慢些,就会被当场撞飞。一个个敢怒不敢言?
马车里的陆晚音扶了扶歪掉的发髻,心狠狠沉了下去,心道,真是冤家路窄!
静和公主娇纵任性,嚣张跋扈,一向视人命为草芥。
前年有贵女得罪了静和公主,京中举行花灯节时,静和公主竟然命歹人将人掳走。
任凭对方家里如何动作,就是找不到人。
翌日,那贵女的尸体,不着寸缕地倒在京中街道上,身上满是污浊,所有人都猜测,她是被歹人活活凌辱而死。
想到此处,陆晚音神情骤寒,狠狠掐住自己的掌心。
待静和公主的马车经过时,陆晚音悄悄掀开一丝车帘,隐约可见明黄色的马车里,坐着一位妙龄女子,打扮得珠光宝气,还浓妆艳抹,艳丽至极,美虽美,但五官颇显刻薄,尤其唇角下方长了一颗黑痣,显得十分不好惹。
陆晚音放下车帘,想不到居然如此凑巧,碰到了这个煞神。
“小婵,打道回府。”陆晚音很识时务的。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么?
“夫人,车辕断了一截,回不去啊!”谁料小婵还没回话,马夫就叫道,“得劳烦夫人下来走一段了,咱们得上山去,玉佛寺里有修车辕的僧人,到时候换个把头就好。”
“夫人,看着天色快下雨了,要不然咱们先去庙里躲躲?”小婵说,“寺庙这么大,想来不会那么凑巧吧?”
陆晚音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只求菩萨保佑,上香的香客如此之多,自己千万不要和静和公主撞在一起。
两人随着香客走了一段路,才得知佛寺的内院已经被静和公主的人封了起来,包围得水泄不通。
公主此刻正在内院潜心礼佛。
陆晚音这才松了一口气,和小婵一起上过香,拜过菩萨,又吃了斋饭,念了经文,再诚心实意向京中有名的高僧——广明大师求立长明灯,以此来祭奠她前世的孩儿。
办完这些事,陆晚音心中微定,见天色微沉,让小婵赶紧看看马车。
好消息是马车修好了,坏消息是,才走到山腰,就出事了。
谁能想到,原本白天还艳阳高照的天气,到了傍晚,居然下起瓢泼大雨。前方堵住了,有人过来传话,说是前方山体滑脱,堵住了回去的路。
陆晚音不得不命车夫返回,看能不能留宿玉佛寺。
小婵特别愧疚地说:“对不起,夫人,都怪我,乌鸦嘴了……”
陆晚音摇摇头,心里暗暗祈祷雨快些停。
静和公主此时正站在屋檐下发脾气,让负责她出行事宜的宦官跪下掌嘴,一抬头,便见几辆马车冒雨赶了回来。
小婵率先跳下马车,撑开雨伞,伸手让陆晚音扶着下车。
风疾雨大。
“啊!”陆晚音发出浅浅的喊声,头上的帏帽被狂风瞬间掀了去。
“好啊,居然是你!”一瞬间,静和公主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无比:“来人,给我拿下她!”
而湿滑的山路上,骑着枣红马的白衣男子正挥舞着马鞭,冒雨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