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灯泡之后,冷正阳从梯子上下来,请南橘子坐在了宿舍的书桌旁边的凳子上,问他:我这里有牛奶,咖啡和茶,你要来点什么
南橘子有些拘束问:可以吗我之前已经喝过了。
冷正阳笑了笑:当然可以!你之前来这里只是喝水,我想了一下,招待帮忙的客人只喝水,有些太不礼貌了,请你给我这个重新招待的机会吧!
他望着南橘子,认真了一些,把刚才的问题抛了回去,带着点期待,十分温和问:可以吗
南橘子心中猛然一跳:可以,谢谢。
冷正阳看着他脸上的微微泛起的红晕,笑道:别紧张,那么你要来点什么呢
牛奶吧。南橘子低着头回答。
冷正阳取出牛奶,倒进杯子里,把那个杯子放在了南橘子面前的桌上,笑着坐在他旁边问:我看起来很可怕吗
南橘子缓缓摇了摇头,试探着伸手拿住了那个杯子。
冷正阳靠近了一点又问:那你很害怕我
南橘子再次摇了摇头,借着杯子遮掩了自己的小半张脸,喝了一点杯里的牛奶,低声说:没有。
冷正阳感觉他的声音仿佛被牛奶洗过,有一种奇异的音调,拉开了距离,看着他,调侃似的问:那你怎么不看我
南橘子轻轻吸了一口气,抬眼看他:我只是不习惯这个样子和别人讲话。
冷正阳和他对视了一瞬间,还没来得及细细看他的眼睛,他就立刻垂下眼去,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做,但脸上的红比之前深了一点,可以证明他确实不太习惯这种样子和别人讲话。
冷正阳看着他,隐约感觉自己听见了他突然剧烈的心跳声,那心跳声像是一种错觉,出现之后立刻就消失了,消失的速度和南橘子垂眼的速度一样快。
冷正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变大了,他一下子站起身来,怕被南橘子听到,起身的时候没有太注意,因此撞到了椅子,椅子在地面上嘎吱一声,仿佛是抗议。
南橘子被声音吓了一跳,像一只突然听见打雷的兔子一样,瞪圆了眼睛,抬起头来看他,面上闪过一丝惊讶。
冷正阳看着那张脸,和那双眼睛对视,有种突然被一箭射中的震撼感,这种感觉和他的心跳混杂在一起,让他恍惚起来。
他迷迷糊糊想,也许在我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魔法,一种在被观察到时就能让人不知不觉产生爱意的魔法。
南橘子眼中的惊恐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张的关心,他依旧坐在那里,望着冷正阳,担忧问:你怎么了
冷正阳跟着紧张起来,避开了南橘子的目光,脸上红了一点,故作无所谓的样子,笑了一下说:我刚才看见这里有只蜘蛛。
南橘子瞪大了眼睛,又惊又疑,跟着站起身来,绕开凳子左右看了看问:你说蜘蛛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冷正阳哭笑不得解释说:我又看了一下,我刚才看错了,你不用找了,没有蜘蛛,找不到的,当然看不见。
南橘子缓缓抬起头,看着他,有些疑惑问:那你的眼睛
冷正阳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低头笑道:不用担心,只是一时间看花了眼,可能是白天的时候讲课用多了眼睛,现在有点视疲劳。
他蹙了蹙眉,把手放了下去,面带微笑看着南橘子说:没有关系的,晚上睡一觉,第二天起来就好了,如果你觉得不放心,可以明天早上再来看我,我会很高兴,我们可以一起去食堂吃早餐的。
南橘子挑了挑眉,感觉他就算是真的看花了眼,也确实不严重,放下心来,目光有些戏谑。
冷正阳看着南橘子,感受到仿佛有温度一样的目光,脸上微微红了起来,就像是夜里面对着熊熊燃烧的篝火,被火光映红的,对南橘子笑道:如果你不想在食堂吃早餐,我们也可以去别的地方,我请客,就当是感谢你,今天晚上帮我送灯泡的事。
这不是什么大事,南橘子收起自己的包,早餐的事,我会考虑,明天再说吧。
他扫了一眼周围,确认没有漏下东西,挂着包说:时间不早,我该走了。
冷正阳吃了一惊:这就要走吗会不会太早太快了他还以为南橘子会多待一段时间,在他的感觉里,南橘子才到这里来没有待多久,就马上要走了,真是太可惜了。
早知道这样,他应该更珍惜一点和南橘子相处的时间的。
谁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就算是明天早上,那也要过一个晚上,一个晚上至少有五个小时,真不知道这五个小时应该怎么过!
要是能睡着还好,反正是晚上,一下子就过去了,要是睡不着,那可就麻烦了,晚上又不好做什么事,真要是做了什么,第二天又起不来。
该走了!南橘子点了点头,显然去意已决,继续挽留不是一个好办法。
虽然真的很希望南橘子能留下来,但是冷正阳现在神志清醒,他知道,如果真的发出邀请,南橘子也是不会答应的,那对他们的名誉有损,就算他们什么也没做,也不见得没有风言风语,他不该想,更不该邀请。
冷正阳只能看着南橘子,依依不舍温和说:那我就不送你了你今天晚上住在哪
南橘子笑了一下:我都已经在宿舍楼了,当然是住宿舍!我在宿舍有可住的地方,去别的地方就舍近求远了,麻烦着呢,我可不喜欢麻烦。
冷正阳稍稍放心:那好。
南橘子走到门口:那我走了
冷正阳挥挥手,微笑说:再见!
南橘子挥挥手笑了一声:再见。
他走了出去,门关上了,宿舍里安静下来,冷正阳缓缓坐在了桌子边的凳子上,感觉一切都冷了下来,从来没有这么冷过。
如果说南橘子来之前,这里的温度是正常的,那么南橘子来这里之后,这里就是燃着火的,像是温暖的烤箱,南橘子一离开,这里的火就熄灭了,暗沉沉的,开始结冰,有一种冷硬的氛围,让人害怕。
之前不注意的线条是那么直,之前不在意的桌面是那么冰,像一具被切开了的尸体,甚至有血,粘在手指上,一股腥味,挥之不去。
冷正阳皱了皱眉,站起身来,转头去洗手,拧开水龙头,水从里面冲出来,砸在手背上,冷得他一哆嗦,像是冬天里把手伸进了结冰的河洞,摸到一条滑溜溜的满身粘液的鱼,捞出来一看,那条鱼早就死了,翻白的眼睛望着他,一切都那么可怕。
他把手收了一下,被冷怕了,但很快又把手伸了出去,他总不能不洗手。
他把手洗得通红,泛着一股皂角味,慢慢擦干,能感觉到皮肤是刺痛的,却突然想,如果南橘子在这里就好了,那就没什么可冷的,也没什么可怕的。
冷正阳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冷硬而下垂的唇角缓缓一挑,露出一个诡异而模糊的笑。
此时,南橘子已经回到了宿舍里,宿舍只有两个床位,一个是他的,另一个是北边渡的,但是北边渡不在这里,所以宿舍里很空,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他关上门放松下来,立刻把包放在了桌上,打开拉链,就像是给自己解开衣服上的第一颗扣子那样透气,他坐在了自己的床上,没怎么犹豫,就躺了下去。
闭了一下眼睛,他又立刻起来,准备洗漱,再换一身衣服,等到他把一切都结束了,穿着拖鞋从浴室慢慢走出来,他感觉到困倦。
他穿着新衣服,把装在桶里的旧衣服倒进洗衣机,把洗衣液倒进去,打开洗衣机,再打开连接着洗衣机水管的水龙头,洗衣机轰隆隆响了起来,水龙头开始哗啦啦,放出的水打湿了衣服,玫瑰色的洗衣液在里面泛起了白色的泡沫。
看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南橘子走到床边坐下,准备关灯睡觉,晾衣服的事情明天再说,反正这宿舍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他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想什么时候把衣服从洗衣机里捞出来,就什么时候去,没有别人会和他争那个洗衣机。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如果是北边渡,他是不想接的,因为感觉没有正事,但打电话过来的是莫如松,南橘子略一犹豫,接了起来。
你到宿舍了吗莫如松迟疑着问。
是的,南橘子不知道他是不是想问灯泡的事,但一想他之前看见了灯泡,又问了好几个问题,或许是感兴趣,灯泡已经换好了,我在自己的宿舍床上准备休息。
那太好了,莫如松为南橘子现在不在冷正阳身边而高兴,紧接着又有些歉意问,那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