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公公身后的小太监举了描金画银的笼子走到石昭跟前。
笼子中,黄鹂鸟声音清脆,可爱极了。
石昭看着心生欢喜,笑弯了眼睛,“民女谢皇帝陛下、太后娘娘厚爱。”
兰嬷嬷在一旁喜极而泣,“姑娘,这可真是……无上荣耀啊!”
袁公公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态度亲昵和蔼,“咱家还有事,就让这小子陪姑娘走一遭。”
袁公公走后,张怀瑾看着那内侍手中的黄鹂,脑子还有些发懵。
皇帝陛下竟然会送一个毫无品阶的民女一只黄鹂鸟!
京都无人不知,当朝景宣帝最喜花鸟,也喜爱用赏赐花鸟对臣子以示恩宠。
可景宣帝轻易不会赏赐,得了赏赐的都是些能臣权贵。
多少文臣武将心心念念的奖赏,余思瑶这么轻易就得了?
还有赐名、礼佛……
余思瑶究竟在御前说了什么!
张怀瑾一时心乱如麻,从前事事皆在他掌控之中,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自从余思瑶从内狱出来,一切好似都不一样了。
文安侯府会承认一个异姓女儿吗?
那他们的婚事又该如何?
还有礼佛,这都是那些老婆子逗闷子,打发时间的东西,余思瑶年纪轻轻,怎么就让她礼佛了!
张怀瑾突然感到一阵离奇的愤怒,他满脸阴霾,从牙缝间挤出一句话,
“太后娘娘和皇帝陛下这是何意?”
“石昭是我的名字,我今后再不是文安侯府余家的姑娘了。”
石昭轻轻一笑,将手指伸进笼子里,黄鹂鸟被训的很是贴人,立刻亲近地将小脑袋在手指肚上蹭了蹭。
“至于其他事,仿佛与张公子并无关系,恕民女不能回答。”
石昭几次三番回绝,让张怀瑾忍不住变了脸。
他从小天之骄子,家族对他的话无有不应,这还是第一次,敢有人这么和他对着干。
他警告道,“思瑶,你要记得,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所谓夫唱妇随,等余思瑶嫁进张家做了张家妇,她还敢这么忤逆夫君吗!
石昭不为所动,依旧和黄鹂鸟亲昵互动着。
她没有告诉张怀瑾,她不是礼佛,而是带发修行,张家绝对不会要这样的儿媳妇。
但是她并不想再向张怀瑾说明。
一个外人而已,他的想法根本无关紧要。
一纸婚约成了空谈,他们之间以后再无交集。
石昭心中前所未有的轻松,心情也变得欢快起来。
带发修行有什么不好,她才不要嫁人!
薛明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深深看了石昭一眼,“在下不才,原来这位是石昭姑娘。”
石昭还未回答,张怀瑾先跳了脚,激动道,“她叫余思瑶,不是什么石昭。”
“哦?”
薛明长眉一挑,似笑非笑道,“太后娘娘赐名,难道怀瑾兄有什么异议?”
张怀瑾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理智回神,咬牙道,“当然不是,太后娘娘赐名是思瑶的荣幸。”
薛明还不肯放过,眼神扫了扫石昭,说道,“那张公子还不赶快恭贺石昭姑娘?”
张怀瑾咬碎一口银牙,不明白为何薛明这煞星今日盯上了他。
可想到方才他和石昭的对话不知被听去多少,他闭了闭眼,说道,“恭喜石昭姑娘。”
一句话说的石昭心头畅快,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让张怀瑾被迫低头的时候。
她坦然的受了张怀瑾这份恭喜,对薛明笑着说,
“民女见过薛小将军,从前就听说过薛小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器宇轩昂,名副其实。”
石昭心中感慨,两三句话就让张怀瑾这个听不懂人话的东西哑了火,薛明不愧是京都人人避之不及的煞星。
权势真是个好东西,连张氏子也要在皇帝亲信面前低头。
薛明抿了抿唇,他平日最不耐烦听到他人夸赞,那些人恨不得将他夸成天上的神仙,可在人后,他们都在议论他的身世过往。
可女孩眼睛亮闪闪的满是狡黠,活似他儿时喂养的一只橘猫。
薛明淡淡扫过一眼,道,“石昭姑娘谬赞。”
语气平淡,却没有任何攻击性,石昭受宠若惊。
她没想到薛明对她说话如此客气,连忙回道,“薛小将军折煞民女了。”
一身布衣的少女和黑衣锦服的男子相对而望,气氛融洽平和,张怀瑾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余思瑶对其他男子和颜悦色,却对他疾声厉色,她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思瑶……不,昭昭,德妃娘娘听说你安然出狱,召见你入宫请安。”
张怀瑾冷着脸,上前几步走到石昭和薛明中间,将二人分隔开,对薛明拱手道,
“请薛小将军见谅,在此耽误了许久,德妃娘娘怕是已经等候多时了。”
话毕,转身向石昭伸出手,强硬的将她的手拉住,沉声道,“昭昭,咱们走吧。”
石昭正逗弄着黄鹂鸟,一时不察被张怀瑾拉了个踉跄。
男子滚烫的手掌让她很是排斥,石昭用力推拒着,厌恶得说,“民女还有事,怕是不能拜见德妃娘娘,还请张公子见谅。”
张怀瑾却固执得拉着石昭的手不放,
“昭昭,德妃娘娘不仅是我的姑姑,皇帝陛下的正二品妃,也是余家祖母的外甥女,从小在余家祖母身边长大、感情深厚,你也不想见吗?”
德妃娘娘张氏,母亲也出身蔡氏,和文安侯府老夫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石昭闻言身子一顿,冷声笑道,“德妃娘娘与祖母感情深厚不假,可对民女没什么交集,不知真是德妃娘娘召见,还是张公子自作主张?”
德妃娘娘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召见一个没有价值的平民女子。
兰嬷嬷恨不得冲上去给张怀瑾一拳,可她在宫中只是个下人,不能硬拼,阴沉着脸威胁道,“张公子,这里可是皇宫!”
张怀瑾面色一沉,见石昭挣扎不止,手劲儿愈发大,石昭身上受刑的地方也泛起疼痛,她终于忍不住吃痛出声,“你弄疼我了!”
只听“啪”的一声,黑色剑鞘打在张怀瑾手背上,张怀瑾叫了一声,条件反射的松了手。
石昭缩回手,她的手已经被勒到通红,使不上力气来,兰嬷嬷轻轻将石昭的左手捧起来,慢慢揉着。
张怀瑾手背隐隐作痛,他第一次被同龄人打,心中愈加愤怒,也顾不得眼前的人是皇帝陛下的爱臣,冷声说道。
“薛小将军,我与昭昭有婚约在身,我们两夫妻的事,您还是不便插手的好。”
薛明瞥了一眼石昭,见小姑娘气得脸都红了,道,“你们还未成婚,哪里算是夫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