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风呜咽,骸骨森然,绿火飘荡,死寂沉沉,浓稠雾霭仿若实质,不时传出咔咔、咕隆诡谲声响。
峭壁冷硬,青苔湿滑,白小幺斜靠其上,发丝散乱,满脸血污,双手颤抖,摸出一朵洁白小花苞。
花苞平平无奇,隐隐逸散一股清冷之气,恰似山间初雪澄澈纯净
漆黑双眸,满是温和,看着小花苞随手轻轻颤动,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眼前浮现的人影却怎么都看不清,晶莹泪滴悄然滑落,轻声哽咽,娘,十八年了,你到底在哪
娘,白小幺从来没有见过,只知道自他出生那一刻起,便离开了何府。
青阳镇,何府,是他的家,也不是他的家。
身为何大善人的第一百零一个儿子,只因百子千孙万年福的古老传说,何大善人一句幺儿可弃,便让他成为府中由少爷变成奴仆的第一人。
镇民私下议论,白小幺,恐怕连何府的狗都比不上,明明有着少爷出身,却整日做着奴仆的活,连何姓都不配拥有。
然而,对此白小幺只是默默忍受,于他而言,这不过是在偿还何府的养育之恩,更重要的是他要找到何大善人的破绽。
见他一声不吭,他的那些兄长肆意嘲笑,幺弟可笑,就差那幺半炷香工夫,便能进入正统序列,如今却只配与奴仆为伍,生来便是失败者。
但白小幺从来不这样认为,坚信少爷有少爷的约束,奴仆有奴仆的自由。
奴仆们受制于何府尊卑之序,满怀同情,暗暗向他竖起大拇指,小幺可敬,每日起早贪黑,毫无怨言。
可白小幺呵呵一笑,他不需要任何人同情,自有自的打算。
年满十八岁这天,多年计划终于爆发,白小幺挺直脊梁,双眸怒火灼灼,据理力争,拼命的架势,瘦削的身形,竟逼得何大善人肥胖的身躯在府中四处逃窜。
最终,如愿以偿,成功拿到娘亲所留之物——一朵洁白小花苞。
握住小花苞瞬间,白小幺再无丝毫眷恋,毅然迈出何府大门,离开青阳镇。
看着傲然离开的背影,所有人如梦初醒,纷纷惊呼,小幺可畏!
却不知道,在他离开青阳镇那一刻,何大善人独自一人仰天长笑,幺儿可期!
虽然信奉百子千孙万年福,但何大善人更坚信百子千孙万年骨,百去其遮天一横,就是要塑造出来这个幺儿的万年风骨,那才是他取姓为白的真正含义。
但白小幺不知道,何府恩怨已了,如今唯一牵挂的,便是那个在他呱呱坠地之时,便离开何府的苦命女人。
曾有人断言,他仅有二十年寿命,白小幺只想在这仅剩的两年时光,带着所留之物,好好去孝顺自己那个毫无印象的娘。
一身粗布衣衫,简单行囊,翻山越岭,涉水渡河,日夜兼程,历经风雨,终于抵达娘亲出生地——万家村。
万家村,往昔真有一万户人家,热闹喧嚣,如今却只剩寥寥数位老者,白发苍苍,身形枯槁。
问及娘亲下落,老人们欲言又止,皆摇头叹息,耐不住多次询问,终于指出十年前上山采药,便如人间蒸发,再无音信。
听闻此言,白小幺顿感脑袋一片空白,一口鲜血喷出,身形踉跄,脚步虚浮,不顾老人们劝阻,决然上山寻觅,哪怕只能找到一块骸骨也好。
茫茫大山,高耸入云,山径崎岖,荆棘遍地,人迹罕至,仿若一片死寂之境。
四处探寻,却毫无头绪,内心焦虑与疲惫交织缠绕,白小幺失神愣怔之际,脚下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坠落山崖。
山崖之下,阴风呼啸,似在为这无尽悲戚奏响哀歌;白骨嶙峋,散发阴森气息;浓雾弥漫,仿若要将整个世界都笼罩于混沌之中。
看着手中白色小花苞,白小幺嘴角倾斜,呵呵自嘲一笑,娘,虽然没找到你,但我们可以同眠于大山之中了。
咔嚓一声虽轻,在寂静山崖之下,却恍若惊雷轰然炸开,惊得白小幺瞬间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迅速跳起,环顾四周,却未发现任何异常,反倒牵动浑身伤痛,嘴角一阵抽搐。
再次看向手心,才惊觉白色小花苞在吸收他嘴角的鲜血后,缓缓绽放开来,九个花瓣宛如弯弯月牙,花蕊是一个镂空小球,精巧奇异。
这是什么
满心疑惑,瞪大双眼,死死盯着这神奇一幕,只见镂空小球竟然开始缓缓转动,引得九个花瓣泛起一阵微弱的光芒。
随着转速加快,镂空小球散发出一缕白色轻烟,将九个花瓣包裹,最终化作一道轻柔白光,仿若灵蛇一般径直钻入他小腹之内。
刹那间,只感觉体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之声,似乎有什么炸响,一股雄浑而陌生的力量散发,仿若汹涌潮水势不可挡。
小腹更是传来一阵冰冷,仿佛抱着一块千年寒冰,似乎要将他整个身体冰冻,牙关打颤,咯嘣咯嘣直响,可冰寒之中却又隐隐约约带着一股柔和之力,让他僵住的身体得以活动。
耳边骤然响起若有若无低语声,仿若古老咒语,神秘而悠远,又像是来自另一个遥远世界的呼唤,充满未知诱惑。
娘,是你吗是你在呼唤我吗
白小幺嘴角泛起一丝憧憬,双眼迷离,轻声喃喃,娘,我真的很快就可以见到你了吗
转头看向声音来源,浓雾深处,竟然隐隐约约浮现出一道光影门户。
门户散发淡淡幽光,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可能消散于无形。
此时,迷离双眼一亮,张开双手,毫不犹豫匆忙爬起,脚步踉跄却又异常坚定,冲向光影门户。
踏入门户瞬间,只感觉缕缕锋刃袭来,全身上下顿时被一阵剧烈疼痛席卷,仿若有无形的东西刺入体内,不知名力量撕扯每一寸肌肤,原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眼前一黑,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彻底昏死过去。
却不知道,浓雾之中,一个沧桑声音大惊之下,爆出粗口,你大爷的,这鬼地方怎么会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