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他与妹妹安然地生活在一个小渔村中。父母在自己14岁时不幸早亡,他带着十岁的妹妹独自生活。日子虽然清贫,但有周围邻居的关照,兄妹二人也没吃什么苦头。
他时常出去砍柴出海,有时回家得早,就会带着妹妹去海边挖小虾和小螃蟹。妹妹喜欢奇特的贝壳,自己便时常为她搜寻。
海边的生活漫长而温馨,郁真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之后过了许久,有一个人加入了他们。他们三人相谈甚欢,便一起游历各方。他们见到深水之下的城镇,也登上万林之上的山巅。他从未感觉如此爽快,他们三人就如同天生的齿轮般契合,他甚至能够从中感受到命运的馈赠。他们共享着美好,共享着理想,共享着彼此的生命。
郁真欲沦陷其中,却在恍然间被推出画面,他突然记起了自己的名字。
而外界此时已经过去三年。
谢云珊出关时听到消息,见到郁真才恍然大悟。她在出云城赠他宝剑,只是一时惜才,没想到还能在此见到他。谢云珊仔细探查了郁真的气脉,随即让大家不必惊慌,待他自然醒来就好。一转头,就看见白即正靠在郁真腿边。
这是郁师弟的灵宠,名唤白即,容淑向她和旁边的楚寰介绍。
谢云珊观察着这只奇特小宠,突然上前抓住白即的脑袋,却被它轻巧躲开。
虽然目盲,但很灵巧嘛。小楚你看呢谢云珊记得郁真在出云城救护的那只小宠,模样似乎不大一样。
郁师弟这只灵宠似乎魂魄不全,楚寰听出谢云珊的暗示。他家传探魂灵目,能探查妖灵气息,但白即明显不是。它只是长相奇特的雪豹灵宠,身上魂魄不全,眼盲身残也多半是此缘故。
既然不是妖灵,那谢云珊就不担心了,胡乱摸了白即脑袋几下后,便带着楚寰离开。
既然谢长老都说无事,那大家也放下心来,纷纷离开,不再打扰郁真闭关。只剩白即趴在郁真膝间,时而舔舔他的下巴。
此日之后,郁真突觉自己身处幻相之中。他找了许久出口,却发现自己又变成那个人,只不过这回,他清楚记得自己的姓名。
他见到自己正站在佛门前,此时落叶满地,应当是秋日。对面一老僧手拿扫帚,见他不说话,笑道：施主可有法子
郁真已经习惯,他静静等着自己开口,以半步为轴,二十弹指之间清理完门前落叶,但不能使之破碎,此事的确不难。
随即他手持长剑,以左脚为支,右手舞剑,层层剑影如玄月倒勾,又如笔墨流淌。舞动之间,落叶片片卷入柔转剑气之中。二十弹指未到,门前落叶便整整齐齐地堆叠在老僧身旁。
老僧见此,突然仰面大笑起来,妙哉妙哉,如此凌厉的剑却不带一丝杀气。
此剑法可有名字
此剑法是弟子刚才凭空编造的,倒不知该叫什么。
此剑法以凶器而显出好生之德,不如唤它罗诸坷煞,金刚菩提是也,老僧说罢即转身离去,嘴里还念叨着杀不生杀,死不生死。
郁真琢磨着刚才的剑法,见画面再度变幻,自己出现在一片废墟之上,再次使出刚才的剑法,几息之间将身侧数个敌人尽数斩杀。
他神色平静,转头看见一名男子还活着,见他看过来,捂着自己的断臂艰难后退,嘶哑骂道：这便是‘罗诸坷煞’,这便是‘半步罗预’！那些夸赞你是活人之剑,是好生之剑的人,看到你如今面孔,不知会作何感想！
郁真感觉自己很难张口,话语似乎凝结在喉咙处,半晌后才发出声音,他们看不到了。
说罢再次挥剑,要将男子斩杀,就在此时,郁真猝然被拉回现实中。而白即也突然惊醒,它感觉到周围的灵气重新流转起来,甚至有愈来愈快的趋势。
隔壁的钟子齐正在修炼,突觉灵气稀薄,仿佛被什么吸走了,便出门查看,刚好撞上容淑。二人意识到是郁真房内出事,立马冲了进去,却见郁真周围的灵气以漩涡之势疯狂卷入他体内,他的品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提升。
练气巅峰、筑基初期、筑基中期、筑基后期、筑基巅峰…直至突破金丹。
二人吓得瞠目结舌,呆愣愣地看着眼前人的变化。片刻之后,钟子齐反应过来,转身就要去找执教,还未等出门,便被一只修长的手拦下。
他惊诧回头,却发现本在床上的郁真已然悄无声息站在自己身后,自己竟一点都没有察觉。他下意识看向容淑,结果她也是浑然未觉。
多谢师姐师兄照顾白即,郁真拦下钟子齐后,便将一直挠衣摆的白即抱起,你有没有调皮
郁师弟…你终于醒了,容淑如释重负,你知道你闭关了多久吗
郁真不知外界发生的事,还以为自己最多闭关五个月,听到容淑说自己闭关了五年时,他差点将怀中的白即摔下。之后,钟子齐忙不迭跟他说了这几年来发生的事情。又说到他闭关第二年和第四年时,青霄门的林均还来看过他,据说是替他师尊来送贺礼。
现在不能叫青霄门的林师兄了,容淑纠正道。
为何这么说,郁真没想到自己竟闭关这么久,担心林均会出什么事。
林师兄赢得今年的全域大比,如今已经是神霄剑宗的弟子了,钟子齐第一次见林均时,便觉他气度不凡,定不是一般人。如今果真如他所料,林均以全域第一的成绩,成功拜入神霄剑宗。
竟然已经过了十年,林均也去了另一个界域。
郁真突然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待二人离去便试着拨通林均的通讯。结果当画面中真的出现林均的面容时,郁真却是一句都说不出。
林均刚赢得全域大比,整个人显得意气风发,却在见到郁真时,又变回往日青涩模样。
二人一时相顾无言,还是郁真率先找回话头,…恭喜你赢得全域大比。
这五年中,林均曾借着师门的名义,去看过郁真两次。他年少入道修行,周围同门或前辈闭关数十载的也不在少数,对于寿至五百的金丹修士而言,五年更是须臾。可不知为何,这五年来,他却几乎是每天数着日子过。
正如郁真所说,林均喜好广交好友,可称为他朋友的人几乎遍布各域各派。但这五年来,他却时常感到孤独,下山时看到的趣事,试炼时听到的闲谈,他感到无人可以分享,他只能想到郁真。
他时常想起在出云城那日,郁真酒醉说自己是他第一个交心好友。他当时十分庆幸,修士拥有无尽的寿命,绝对不会拥有唯一个,但他却是郁真的第一个,仅有一个的第一个。
如今再次看到郁真,他脑中又浮现出这句话。可此时他心中却多出了几分酸涩,仿佛第一个交心好友的头衔已经无法满足他,但他不知道这股不满足的来源。
我见过你的师兄师姐了。
林均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郁真笑道：五年没见,这就是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吗
…他们帮忙照顾了白即。
是啊,多亏他们把白即照顾得那么好。
林均本想找补回去,但听到郁真夸赞他们照顾白即,原本放下的醋又再次拿起,按理说应该我来照顾它。
可你在青霄门,而且白即也没办法离开我。
林均觉得这就是问题的关键,若我们在一个门派便好了,或许自己就不会感到不满足。
那要等个十年了,郁真突然想起幻相中携手同行的三人,或许还能一起游历。
二人许久未聊天也不生分,直到半夜才各自休息。
郁真躺在床铺上,回想自己在梦境中看到的景象。若真如林均所说梦中记忆是自己的前世,不知此世是否有机会见到故友。
郁真正细细思索,却被白即扑个满脸。原来是它看郁真一直不睡,就以为他想跟自己玩耍,便用此举来邀请他。
郁真时常庆幸白即没有再长大,不然自己哪一天可能要被它闷死。他起身将白即抱起,又疑惑地垫了垫它的重量。
你是不是重了,郁真白天抱它时没有注意,此时仔细一掂量,发现白即虽然看着瘦了,但重量却是增了不少,不能再压我身上了。
下完判决后,郁真不管白即耍赖撒娇,冷酷地将它放到床角处,而后自己安然入睡。
郁真结束闭关之后,生活又回到正轨,只是他现在作为二阶弟子,偶尔会被派出参加一些基础任务。
林均进入神霄剑宗后,变得忙碌许多,有时需要闭关或去参加较危险的试炼。二人联系变少,却没有中断过。
四年后,郁真通过同阶大比升入一阶弟子,能够自由下域。此时距他升入第三域已然过去十四年,先前答应竹桃有空就回去看她,如今终于可以兑现。
然而当郁真御剑至出云城城郊时,却发现竹桃的住所已人去楼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