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郁真一夜无梦,神清气爽。离去第三域入门的日子还有三天,孙如青打算再留几天,继续做研究。郁真则抱着白即,还有几百斤石壁,跟林均一起返回出云城。
招生大会结束,林均完成任务后也要返回青霄门。临走前日晚上,他与郁真相聚对酌。
郁真仍然对这个世界不甚了解,幸亏有林均一直不厌其烦地帮自己。他第一次喝这么多酒,脑袋已经有些迷糊。他见林均抱个空酒杯,也不说话,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便拿起酒壶给他倒满,举杯道：林均……多谢你…
林均脸色也有些发红,只能看到他的嘴唇一张一合,举杯时将酒洒出不少,郁真见此便停下来又给他斟满。
我要…感谢你……林均…你,郁真酒量已经到极限,说话间头越来越沉,音量也越来越低,最后趴在桌子上。林均酒醉之下,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好将头靠近,几乎要贴在郁真脸上。
你是…是我第一个…交心好友。
大概是许久未酒醉了,林均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的跳动声。
次日临别前,林均递给郁真一块显影镜,嘱咐他到华严门安定下来后,一定要给自己发消息。郁真虽不舍与好友分离,但他们在同一界域,不怕没机会相会。
郁真送别了林均,又轮到竹桃和寿平送别他。郁真赢得头名后,得到了不少奖赏,他把凡人能用的丹药和一些灵石留给了他俩。
竹桃又是大哭一遭,哭到几乎停不住,一边祝福郁真能成神仙,一边又哭说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面了。
郁真此时不能完全理解凡人的寿命对于修士来说,不过须臾。他承诺自己一有时间,便会回来看他们。
等到真正站上远离第四域的仙舟,看着熟悉的面孔越来越远,他才恍然觉得自己再想回来,恐怕并不是那么容易了。
白即正在郁真怀中舔爪子,感知到主人惆怅的心情,仰头舔了舔他的下巴。郁真将它上下囫囵摸了一通,心情稍稍得到抒解。
不多时,天地景象变幻,灵气突然变得浓郁起来,他们已到第三域。郁真从舟上眺望,云雾下重峦叠嶂,偶尔能看到几个散落的城镇。
飞舟又行驶大约一个时辰,郁真等弟子终于到达华严门山门,四周古木林立,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
华严门治道严谨,制度森严,新弟子入门仪式规矩繁琐,包含郁真在内的二十名剑峰新弟子直到晚膳时才回到分配的住处。
白即哼哼唧唧,用脑袋磨着郁真胸口发娇。修士升入练气就可辟谷,白日事情繁杂,郁真只能给它几颗辟谷丹顶饿。白即不管修士辟不辟谷,它一整天都没闻着肉味,此刻委屈得不行,哼唧声拖到地上,脑袋也耷拉下来,要郁真立马喂它。
郁真觉得它假装生气的模样十分好笑,手上却不敢怠慢,立马从包中拿出特意带来的肉干,安抚它馋嘴的怨念。
白即闻到肉味,立刻精神起来,飞速叼走肉干去一旁慢慢品味。郁真则趁此时,拿出林均送给他的显影镜。片刻之后,上面显现出林均的笑脸。
我还以为你要过几天才会找我呢,林均似乎十分高兴,眼中洋溢着灿烂笑意。
说好安定下来就联系你的。
白即听到声音,拖着肉干移到郁真怀里接着啃。
林均正在嘱咐郁真一些事宜,见白即吃得正香,笑道：就它这种吃法,不用半月就零食袋就要见底了。
之后饭量还要涨,郁真摸着它的脑瓜,比量了一下它的身长,光长饭量,不长身量。
能吃是福,我之前试炼留了不少猎物,这几天做成肉干寄给你。
喵叽！
白即突然朝显影镜叫了一声,郁真笑它这是听懂了,举起它的前爪作揖,谢谢林均哥哥～林均哥哥最好了～
郁真玩了一会儿,没听见林均回应,疑惑抬头,却看见林均瞬间将头移出画面。刚要询问,就听到他闷声急道：没事没事！捡个东西…
半晌之后,林均终于抬起头来,脸色通红不说,鼻子下面还隐约有道红痕。不等郁真质疑,又补充道：刚才捡东西…不小心撞到了鼻子…
修士怎么会被轻易撞出鼻血,而且林均心虚过于明显了些,郁真怀疑是他最近忙到上火,你最近很忙吗
林均摸着鼻梁,正心虚地看着郁真,闻言答道：还可以,除了门内的事务,就是要帮神霄剑宗收集灵药,过几日就出发。
青霄门直属神霄剑宗管辖,因此需要定期帮他们收集基础物资,顺便让弟子出去试炼。这活虽不危险,但十分繁琐,林均过几天就要出发,想必没什么时间跟他闲聊了。
因此二人抓住机会,又聊了好一会儿,才各自洗漱休息。
第二日便是正式开课,众弟子说说笑笑一起走入学堂,刚进门就见一位执教已在台前等待。
此人看着约有四十,手持一把长剑端正地站着,见弟子进来也不说话,身上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众弟子都是第一次见这种架势,纷纷收起笑脸,战战兢兢地找寻自己的位置。
待众人入座又安静了好一会儿后,那名执教才开口介绍自己名为冯立海,这五个月由他负责教授基础修行理论,
每日下午另有执教孙沐负责教授基础剑法。
冯立海说完就要开始上课,有名胆大的弟子举手道：只教五个月吗
只教五个月。冯立海面无表情地答道
又有其他弟子提问,五个月之后怎么办
要是没学会呢
问得人越来越多,学堂内也越来越嘈杂,冯立海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安静！
随即道：五个月足够讲完理论和基础。五个月之后,弟子需自行修炼。每四年有一次同阶大比,三阶弟子前十名升入二阶,二阶弟子前十名升入一阶。除每年门内大比之外,每十年有一次全域大比,只允许一阶弟子参加,前百名将被选入第二域宗门。
说白了,第三域宗门就是第四域与第二域之间的缓冲。已经有修炼经验的四域新生毕竟是少数,多数新生是通过天赋测试被选中的。例如郁真这一届,仅有练气六人,剩下的十几人全是未经修炼的凡人。
所以第三域宗门主要教授基础理论,各派首座长老也不需参与直接教学,而执教也只教授五个月,剩下的全靠个人发展。发展好的,可以通过每十年一次的全域大比,升入更高领域。
而发展不好的,有人选择留在宗门继续往上爬,有人则放弃修炼之路,在第三域随便找个城镇住下。就像郁真来时见到的那些城镇,里面许多居民都是宗门出来的修士或是他们的后代。
这些修士的品阶有高有低,但多数无法到达金丹。可即便是各门一阶弟子,最高也只能到达金丹,这是因为第三域灵气压制。若要升入元婴等高级品阶,则必须去往灵气更高的第二域；若要升至化神乃至一步成仙,则要前往第一域。
然而第一域仅有第一仙门,且里面的大能自殷都之乱后已不接受弟子,只开放了游学制度,让旁人有机会聆听第一仙门长老授课。这个游学制度虽说三岁小孩也可以申请,但实际上却牢牢攥在第二域各宗门手中。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人想要往上爬的原因。因为成仙之道,就是阶级。
上午的基础课程虽然枯燥,下午的基础剑法也不乏无趣。好不容易结束一天的听讲,郁真还没回到房内就被两人拦住。
来人一男一女,是住在他旁边的容淑师姐和钟子齐师兄,他们此时面色慌张,钟子齐踌躇好一会儿才开口,郁师弟,你房内…是不是不大干净…
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话有歧义,连忙道：不不不,我不是说你房间脏,我是说…你房内一直有一种非常凄楚…非常渗人的惨叫声…
容淑双手合十道：我们听着实在犯怵,没经过师弟你的允许就私自进去了,实在抱歉抱歉！
但我们进去之后,里面什么都没有！那个声音一直在我们耳边环绕,但我们死活找不到！
是不是鬼啊…郁师弟…,钟子齐的声音已经有些发颤,他平生最怕鬼怪之说。
是鬼。
钟子齐的表情已然无法控制,郁真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的确是鬼,是捣蛋鬼。
等三人到达弟子居时,郁真也听到那声响,倒谈不上凄楚,但确实不像白即平时撒娇。
此时郁真也皱起眉头,担心白即出了什么事,不管身后忐忑的师姐师兄,冲进房内。剩下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互相打气跟了上去。
谁知郁真刚一进门,那哀叫声就消失了,身后两人正诧异之际,一只白球不知从何处窜出,如炮弹一般冲向郁真胸前,两人作为修士,竟都没看清它的运动轨迹！
只听咚地一声,那白球便已经砸到郁真胸口,二人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拔出剑来。
郁真被白即撞得不轻,摆摆手让他俩收剑,随后把怀中正叼着尾巴呜呜哭的白球捞出来给他们展示。
其实…是我养的灵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