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孙如青以往经验,双眼失明或是身体失去知觉之类的先天性感官疾病,多半是经脉出了问题。于是,他以灵力为引,试图深入白即的经脉之中。然而,没等他碰到脉络,他的灵力便被逼了出来,准确地说是弹了出来。
郁真不知发生什么,疑惑地看着愣住的孙如青,孙师兄,是有什么问题吗
孙如青摇摇头,再次将灵力探入其中,而这次他没有受到阻拦,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孙如青有些怀疑自己的实力,但还是将白即上下探查一番。
很明显,白即的经脉完整,体内也无其他病灶,那么它的目盲身残...孙如青收回灵力,无奈道：小白即的身体没有问题,先天残疾多半是魂魄不全的缘故。它的魂魄不完整,除了带来这些残疾,想必平时也在忍受常人难以理解的疼痛。
若是其他病症,孙如青倒是有办法医治。可魂魄不全,只能取用其他魂魄来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但补魂魄这种秘术,就算道德允许,这种秘术早在五百年前就失传了,现在就是想用也用不了。
林均一直在观察郁真的神色,见他双手紧握,眼见就要渗出血来,连忙将其松开,担心道,郁公子,你不要着急,或许还有其他方法。我和孙师弟都会帮你的。
孙如青闻言一愣,不知他为何将自己带上。对于这魂魄不全之症,饶是将他师尊叫来也没用啊。
林师兄孙师兄,多谢你们,郁真稍缓紧绷的心情,十分感念二人的好意。想白即每日撒娇耍赖,赖在自己怀里就不走,不知竟在默默忍受痛苦。
郁真沉思良久,林均就一直安静地等待,怕他再伤了自己的手,就换用自己的手握住。
郁真再一回神,就见林均握着自己的手,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因为身量高大,所以此时整个人好似缩在凳子上,看着颇为可怜。
他的心情稍微放松下来,用力回握林均的双手,再次感谢他的好心,又向孙如青问到,孙师兄,可有方法能让白即好受些
还真有,孙如青思索道：出云城往北两千三百里处有一片树林名叫‘障谷’。这里面有一种生活在山洞里的黑色飞虫,只有身子没有脑袋,用作药引可以麻痹失魂之痛。当然,这是周和音的《药行记》上说的,有没有用我也不清楚。
既然有机会,肯定要去试一试,华严门为入门弟子预留了十天时间,刚好可以去探查一番。
郁真再次谢过两人,两人临走时,林均却留了下来。
我跟你一起去,林均听说过障谷这个地方,那无头飞虫并不好对付,据说曾差点灭掉整谷百姓。
郁真见他态度坚定,便不再推辞。郁家听说他获胜,昨日便派人来请他回府。郁真与他们素不相识,不愿虚以为蛇,第二日便与林均出发去寻障谷。
二人连着赶路两天,才找到障谷之下的怀恩镇。镇上人烟稀少,几乎都是行动不便的老人,偶尔有几个孩子跑过。二人径直走入镇中心,迎面而来就是一座巨大的雕像。
雕像的面容已然模糊,依稀能看出是位剑修。
怀恩镇面积不大,郁真二人转了许久,却没看到客栈。直到询问了周围百姓,才在城郊处找到这唯一的客栈。此时天色将暗,障谷的浓雾逐渐笼罩而来。二人回头一看,镇中的百姓不知何时早已不见踪迹,各家各户紧闭门窗,似乎在提防着什么。
郁真安抚着怀中不安的白即,与林均对视一眼,一道进入客栈。
怀恩镇许久未有生人造访,客栈名存实亡,实际是个家常菜馆,二楼仅有几间客房也是相当简陋。但这也不是挑挑拣拣的时候,郁真二人分别回房,相约明日巳时正刻出发。
郁真喂过白即,洗漱完便准备安寝。屋外浓雾在窗纸上渗出细密水珠,屋内的空气似乎也在渐渐模糊。他拿起长剑,将白即塞入被子中,自己在床铺上打坐冥想。
片刻之后,白即从被子中钻出,迷糊着爬到郁真腿上,继续熟睡过去。
一时静籁无声,然而周围的空气却越来越浓稠,似乎要凝成水滴。
白即冷得发抖,清醒过来,本能往郁真怀中钻,却发现他也冷如寒冰。它四处嗅闻,朝空气发出嘶嘶吼叫,却找不到敌人的具体方位。
郁真的额角已然渗出冷汗,他感知到危险正在靠近,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听到耳鸣声逐渐增大,似要振破鼓膜。
他克服着震耳欲聋的嗡鸣,挣扎几息后,猛然睁开双眼,却见自己正与一名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对话。那男子正抱着一名同样面容模糊的女子,语气急切,她晕过去了,怕也是那尸虫捣得鬼！
郁真便知自己再次进入梦境之中,他听到自己开口,你照顾好阿合,我去将它们都杀了！
说罢不管男子阻拦,转身御剑飞走,郁真欲反抗这股力道,再一睁眼却发现自己在一处潮湿的隐秘洞穴中。他的面前悬着十数枚巨型水滴,其中蠕动着数不清的蛆状虫卵,散发着阵阵腥臊恶臭。
然而不等郁真反应,那水滴就发现了他的入侵,突然从洞穴上头滴落,吐在地上的虫卵不断吸食着溅落的粘液,在几息之间便蜕变成密密麻麻的黑虫。郁真观察到那些黑虫似乎没有头部,转而听自己喃喃道：没有头,那就砍心脏。
语气虽然平静,但郁真能感受到其中涌动的杀意。自己拔剑出鞘,郁真再次真切感受手中之剑,心中不由升起一阵喜悦,那湛黑长剑似在回应一般,同样发出愉悦的铮鸣。
下一秒,地上黑虫振翅而起,聚集成一张密不透风的黑网,阴暗的洞穴此时更如黑夜一般。那张虫网高悬在自己头上,在压下的瞬间形成包裹,要将自己当作猎物捕获。然而就在此时,自己迅速反应,以两式挥动长剑,下砍之时势如破竹,上挑之时锐不可当。
斩念破执！
郁真脑中浮现出这道剑法的名字。眼前白光一闪,他再次回到现实中。郁真气喘吁吁,冷汗浸得全身湿透,被白即的威胁声震醒。
此时屋内空气稀薄,雾气缭绕,水汽中聚集大量半虫半卵的生物。就在郁真睁开双眼的一瞬间,屋内雾气凝结成雨,无数飞虫一涌而出,似黑网般扑向他。
郁真！
隔壁的林均提到异响,连忙冲进房内。结果就见到这一幕,慌忙之中,抽剑砍杀。然而,这黑网太过密集,竟要将郁真吞噬。
郁真此时也回过神来,来不及思考,脑中浮现出梦中剑招。他双手持剑,以上下两式挥动长剑,凌冽剑风刮过,霹雳声如雨打芭蕉。
一时间,屋内似风电交驰,那黑网渐渐露出空隙。黑虫见势不好,立即卷作黑烟,逃出窗外。
郁真二人对视一眼,收剑追了上去。
此时天色已晚,雾气遮盖之下,连月色都透不进来。二人一路追至障谷之中,那无头黑虫在森林中行动极快,一转眼便失去踪迹。
林均眉头紧皱,观察着四周。
跟我来,郁真沉下脸色,此地他十分熟悉,与梦境中别无二致。
林均疑惑地看着郁真,跟着他森林中穿梭,不多时便被带到一处洞穴之前。
郁真也不多说,提剑径直走了进去。此处果然与梦境中相同,郁真看着洞穴上方已经干枯的虫卵粘液,转而对林均说：林师兄,那尸虫母体怕就在这深处。
尸虫林均心中疑惑,却十分相信郁真的推测,我打前阵。
尸虫无头,火烧水淹都没用,只要砍掉后端的心脏即可,郁真小声提醒,与林均一道进入洞穴深处。
随着二人的深入,水汽愈发浓郁。郁真注意到上方悬吊的水滴,示意林均小心行动。
林均收到暗示,屏息静气,悄然靠近。水滴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两剑斩得稀碎。二人继续深入,将剩余的尸虫母体尽数斩杀。
两个时辰后,二人终于出了洞穴。此时雾气将散,一束束晨光透过树叶打在地上。郁真注视着收集而来的尸虫尸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没有思路,只能暂时返回怀恩镇。
在镇口坐着抽烟的老人见他们清晨从障谷出来,脸上好似活见鬼一般。林均料想镇民知晓尸虫之事,便走上前去,蹲下身子问道：老人家,尸虫每夜都出来吗
那老人的表情由惊恐慢慢变为疑惑,孙春梅也到这处来我不认识孙春梅！
林均靠近一些,加大声音道：我问的是尸虫！
老人更加不解,晚点数数钟他们赶车来啊
郁真在旁听得脑子都大了,好在此时一位中年男子从隔壁出来,老赵头耳朵不好,听不见。
然而听完郁真二人的遭遇后,那男子也慌了神。半晌之后又说此事重大,便请二人到镇长处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