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地看见,她的眼尾涌上一抹红意。
瑶娘还是教了我算账。
不仅如此,她还教了我许多东西。
进货要用什么料子,什么料子好,什么料子有瑕疵,怎么卖客人才会开心,怎么做利润才会最高。
她一步步教给我为商之道。
瑶娘的锦绣坊开得也并不是很顺利。
这天,有个客人非说成衣有道裂口。
但我们的衣服都是现场试穿后才带回家地。
瑶娘好声好气地赔礼道歉,结果大娘缺得理不饶人:
“你这黑心老板娘,怪不得当初呗夫家休弃,报应都到你女儿身上了!”
瑶娘脸色瞬时黑了下来。
也不管什么名声,上去就和那人扭打起来。
最后,那女人的夫君端来一盆凉水,直愣愣地泼在了瑶娘的身上。
瑶娘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
锦绣坊暂时歇业,我衣不解带地照顾瑶娘。
瑶娘的额头滚烫,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嘴里一直说着胡话。
冷水端来一盆又一盆,我用湿毛巾不断地帮瑶娘擦拭额头。
可这病来势汹汹,瑶娘的高热一直不见好转。
迷迷糊糊中,瑶娘的眼角落下大颗大颗的眼泪,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嘴里呢喃着:
“环儿,环儿,别走。
不要离开娘。”
环儿,应该是瑶娘女儿的名字。
我反握着瑶娘的手,轻声哄着:
“娘,我不走,我在。”
足足三天三夜,瑶娘的烧总算退了,昏睡了过去。
锦绣坊不可不开张,许多客人的订单还未完成。
迫不得已,我便暂时替代了瑶娘的位置,经营锦绣坊。
平日里看瑶娘一个人如鱼得水,轮到我自己时却忙得焦头烂额。
我不得熬了几个大夜,一点点算账,看货。
瑶娘的病也在渐渐好转,只是精神有些萎靡,说话甚少。
经此一事,瑶娘也看淡了不少。
她告诉我,她的夫君不是早亡。
那个商户早有妻室,只把她养在外面,做个见不得人的外室。
前朝战乱后,瑶娘和我娘失散,那个商户也下了江南,不知往何处去,只给瑶娘留下二十两银子。
瑶娘当时怀着孕,孩子一出生就着了风寒,正值乱世,很快便撒手人寰。
瑶娘说,她是恨我娘的。
为什么长姐要把她抛下,为什么不能带她一起走。
她也恨那个商户,恨他骗了她一腔真心。
我轻声对瑶娘说:
“娘从未放下过你,娘从京城离开后,便遭遇了土匪,她一路奔逃,险些亡命。
我出生以后,娘的身体就已经坏了,她走不到京城。她说,如果我有机会,就一定要来京城找你。”
瑶娘怔怔地看着我,半晌,眼角滑落一滴泪。
她用手指向上擦拭着泪珠,朦胧中,我听到她呢喃了一声:
“长姐。”
瑶娘病愈后,便把锦绣坊的事交给了我,自己做个甩手掌柜。
她没有子女,便把我当成了锦绣坊的继承人。
我在京城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闲适到我快忘了,自己从前还有个夫君。
来到京城的第一年夏,一个大雨滂沱的下午,锦绣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正在将新进的成衣分类,就听到身后传来的一阵脚步声。
我立刻堆满了笑转身:
“客官想要些什么样的衣裳?”
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我的眼神变得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