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逆TXT > 都市小说 > 落难后嫁给权臣 > 第 2 章



清语睡醒的时候天已大亮。清透的晨光透过门缝照到眼上,她迷迷糊糊打个哈欠慢慢醒来。
朦胧间看到雕刻着精细花纹的木门,古朴厚重,恍惚地以为是在家中。全身酸麻中蓦地惊觉,清语方才意识到最近发生了什么,自己身处何方。
僵坐在门边睡了一夜,脸颊被门上雕花硌出深深印痕,又疼又痒。稍微挪动身体,全身骨骼都在叫嚣着难受。扶着门框起身,一件衣裳从她脊背滑落。捡起来看,玄色云锦金丝鹤纹大氅,宽大得能把她从头裹到脚。
清语慌张去看下摆,娇气的布料果然被她压得皱起不成样子,这里勤于打扫地面洁净倒没沾上多少灰尘。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哭着哭着睡着了,幸而主家并不怪罪她私自进屋。
有心想要谢谢三爷,推开门才发现大家早已忙碌起来,整个院子安静而又热火朝天。寻个小厮询问,才知三爷天不亮就进宫早朝,回来最早得下午。
听小厮言语间的称呼,清语方知越崚非对逸昶堂的人说她姓俞,平日唤她小俞即可。
这里的人口风很紧,不多问也不多说,很自然地按照三爷吩咐来行事,半个字也没向她探听。
清语获得了难得的平静与安稳。
逸昶堂素来对底下人很好,她的份例和小厮们相同,早膳是一碗粥一碟小菜,外加四荤四素八个包子。
时辰太早,管事们忙着各自事务还没来得及安排她住处,谁也不知她的饭食该放在哪儿。捧食盒的小厮给她搁在了三爷书房不远处的茶水间,门上挂着厚厚布帘子,吃饭时不用吹风暖和得很。
清语记得家中丫鬟一早天不亮就得开始做事,没有立刻用膳,先寻了逸昶堂总负责的陆总管询问,自己需要做点什么。
陆总管轻咳一声还没说话,便见门边伸出五六个脑袋。探头探脑的男人小子们不住朝他摆手示意,言下之意院子里的活儿他们都分好了,没必要为难个瘦弱的小姑娘。
满院子的男人们,天天炮仗似的一点就着没事就干几架。乍一遇到个新来的小姑娘,还是个乖巧懂事的,都稀罕得很。大家伙儿什么都不肯给她做,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哄着她只看她笑就好。
三爷不是让你守夜吗你只管守夜,其他的都不用理会。陆总管说着瞪了门边一眼,吓得那些脑袋齐齐缩了回去。
陆总管便笑。他身材微胖,笑起来眼睛眯得看不见缝隙,守夜可是极要紧的大事,你白天养好精神,晚上警醒着点。
清语默默记住他每一个字,认真应下。
顾卓看不过去,待小姑娘去吃早膳了,提醒陆总管:天天晚上不睡,非要醒着守夜岂不更累。
三爷既是这样安排,自有道理。陆总管摸摸自个儿浑圆肚皮,试探也好,笃定也罢,总得等三爷回来再说。
顾卓暗道陆总管终究在宅院里待太久,眼神钝了远不如做暗卫时警觉。看三爷能把大氅给小丫鬟披上,可见还是不一样的。
但他身为护卫对逸昶堂的人事调动没有决定权,只得摇摇头叹着气离开。
顾卓今日轮值是在三爷下朝后。
三爷今早坐轿入宫,之后得去往都察院。轿夫已经把轿子抬回来了,他看时辰差不多便带着几名护卫驾车前往皇宫去接三爷。
越崚非身为云麾使中为首的掌司印,车马得皇命可直接进入宫门。
顾卓等了小半个时辰,有宫人抬着一顶八人绿呢小轿从前殿而来渐行渐近。待到停下,皇上身边的赵公公亲自打了轿帘,便见三爷缓步而出。
越崚非眉目冷峻,挟着满身寒意跨步上了马车,刚从车中小盒抽出纸笔,忽听得笃笃叩击车壁声。
他撩开车帘,见到赵福笑呵呵立在车外,报以微微一笑算是招呼。
赵福问:陛下若说起那人为何没了命,咱家该如何应对到底是七品武官,总得有个交代,今早没问不代表过会儿想不起来,不知他是被何武器所伤
越崚非:我的剑。剑尖抵喉时本想问话留活口,他却是死士。
赵福低垂着眉眼:听闻三爷是在峦壬巷把人追到的。估计三爷也没料到他会更改路线,过去追得急了点,他吓破了胆子,抢了三爷剑主动抵住自己喉咙要挟三爷。没曾想您手中不是寻常装饰佩剑,乃削铁如泥神兵。他一个不妨,自个儿剑尖抹了脖子一命呜呼。
越崚非淡笑,听闻皇上昨日起了一炉品相不错的丹药劳烦公公代我向陛下道喜。
今日群臣与其说是面见圣上,不如说是和太子商议国事。今上忙于丹药未曾露面,全权让太子代劳。
赵福应声恭送越三爷。
马车快行。越崚非寥寥数笔画了个男人相貌,又写了封信一并放进信封交给顾卓,你安排人送此信去大理寺给右少卿,此人乃人牙子,以拐卖孩童为生恶贯满盈,即刻捉拿归案。此人心性并不坚定,若是不认,严刑拷打自然能招。
他莫名想到那压抑的哭声,眼睫低垂:再顺便在大理寺查查最近哪里遭了难有大量难民聚集城郊。另把有难民的地方最近三个月内的大案都收拢来,只看有人亡故的血案,不必理会小案。
顾卓应声。
他本是护銮卫二等侍卫,被皇上选中跟着三爷随身保护,有六品的官职可随时出入官衙。
顾卓想起赵公公的话,三爷昨儿怎的临时改了路线太子殿下有无怪罪不然赵公公怎会突然问起死人的事。
陶雷暗桩想要偷溜出城,要走的无非那几条道。一地截不住换个便是,没甚关系。越崚非拿着一张字条扫了几眼,潘氏那个侄女行为不端,见我要出府寻了借口在城里想要堵我。陆源发现后紧急通知我,特意转道不被她见到。殿下说那人在衙期间没有文书私自离京,他那儿自有安排,我不必多管。
顾卓恍然大悟。
怪道昨日三爷回来后指定让那几个家丁守在院门处。难道是早就知道了有人会来逸昶堂闹事,特意给他们个机会犯错顺便处置掉被潘家小姐收买的八成是他们中的一个,另外两人不知是犯了何错一并罚了。
顾卓:那人到底为何穿着官服急匆匆走了,太过惹眼。
陶雷以为那案子已经过去,心安理得的出京办差。我突然把案子重新提上日程,他留下的人自然想方设法通知他,换衣服耽误时间。越崚非平静说着,从车内架上拿出个铜盆,把字条用火折子点了。待到纸张完全烧毁方把铜盆塞回架上。
去鲁国公府,另一个跑的被贺家拦了。他说,至于刚刚安排的事情,待我到鲁国公府后你自去办理。
顾卓立刻扬声让驾车护卫调转马头,将方才与三爷的对话在脑中滤了一遍,啧啧叹道:没想到潘小姐居然是这种人,果然传言不可尽信呐。
都道大夫人的这个侄女为人端庄秀美,大夫人也因此想把潘小姐说与二爷为妻。如今潘小姐刚来几日,却大胆地打探了三爷出行之事进行拦堵。
该说她有勇气呢,又或者是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不料三爷却道:偶尔出点意外也许是好事。
顾卓听得愣了愣,莫名想到那小丫鬟。又觉自己多心。
就算三爷对小俞不一般,又怎可能觉得一个小姑娘的到来是好事。
常宁侯府,春溪园内。
潘雪凝看今日天气尚好,让人在园内折了几枝海棠,笑盈盈送来给姑母。
屋内明间挂着花鸟画,博古架上摆放各色绿植。窗台上插着几瓶花,都是今早刚刚新鲜摘下的,清香怡人。
潘雪凝刚要开口,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忙用锦帕半遮着唇。见丫鬟选的花瓶不好,从架上找了喜上眉梢青花瓷瓶,细细插妥当让人放到窗边,左看右看确定自己的这瓶比旁的都好看,这才笑着过去福了福身,姑母安好。
状似无意地娇嗔着问:姑母,那小丫鬟果真很漂亮吗头一次听您说旁人的相貌比我还好,我可不依。
潘氏笑着招手让她到身边坐着,好孩子,你管她相貌如何呢。不过是个没长开的孩子,且是个丫鬟,再好看又能如何和她比这个反而有辱你的身份。
潘雪凝刚刚及笄,面庞清丽举止端庄,低头微笑时带着几分羞涩,恰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潘氏拉着她的手越看越喜欢。
不禁后悔当初孩子们小时,弟媳说要来个亲上加亲,自己为何要嫌侄女年纪太小,比老二小了足足五岁,婉拒后另择大些的女娃来定亲。
结果倒好,后来费心费力为老二择的亲事,本是相合的。结果女方前年染了风寒后忽而一病不起,去年一命呜呼了。
原打算立刻另择亲事,在老夫人的劝阻下,为了家里名声不太难看,硬生生让老二守了大半年。
这么一来二去的,年纪大了,如今已然弱冠。
虽老二才华横溢相貌堂堂仪表不凡,凭着侯府名望能够选门不错的亲事,却也不如自家亲侄女来得更好。
幸好弟妹东挑西拣的一直没给雪凝定下亲事,拖到现在还没婆家。这倒让她得了大好处,有个这样妥帖的儿媳妇。
弟妹说得对,亲上加亲是正理。
潘氏让人把潘雪凝刚插好的那瓶花给二爷送去,有心多和侄女谈谈老二的事情,正说到儿子最近用功读书,课业如何的好。冷不防的,又听侄女问起老三:不知昨日三爷出府后去了哪条道竟是莫名买了个人回来。
潘氏不喜越崚非。
那孩子刚出生就没了娘,从小和家里人不亲,莫说老夫人了,便是他亲爹都厌恶他至极。
她这做伯母的能愿意和他搭几句话已是仁至义尽。要去关心他做过什么、去过哪条道,是绝不可能的。没必要浪费时间在他身上。便随意道:
那种混不吝的人,你管他作甚。
话语里对三爷的不屑和轻视,着实让潘雪凝吓了一跳。
潘雪凝前世死前,府里老太爷已经亡故,世子爷已然袭爵。
但,越三爷权势滔天,以护国大将军职得封护国公,不到而立便升户部尚书进入内阁,文武双全,满朝百官见他都要退让三分。
即便分了家,两府终究是打断皮连着筋的。侯府已然败落,世子能力不足,二爷一辈子没考上举人。全府上下都要仰仗越三爷看他脸色度日。
彼时的世子夫人潘氏已经是侯夫人,见到三爷都要靠着墙边问安,何曾这般颐指气使过。
潘雪凝此生刚刚醒来一段时间,来常宁侯府不过三四日,竟是有点不适应姑母对三爷的这般态度。
前世时她什么都不懂,这趟过来后听从家里和姑母的安排嫁给了表哥。
越老二虽无功却也无过,很是平庸地过了一生。
这样庸碌的男人,她看不上。
唯有越三爷才称得上良配。
她也是婚后才知晓,这个家里真正有权有钱的是她本以为不受人待见的三爷越崚非,也是因为他的存在,侯府的荣耀方才维持下去,甚至更添荣光。
初时注意到他是因为他的绝世容颜和清贵气度。再后来,便是权势加身和滔天富贵。
看他身为权臣把控朝堂对抗外敌无所不能。看他洁身自好,终身未娶无子女,甚至没有任何妾室通房。
潘雪凝时常偷觑他孤傲寂寥的身影。
也曾试过给他送衣送饭嘘寒问暖,都被他无情赶了出去。虽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位高权重如他,心性必然坚硬如铁,怎是小小利益就能撼动的。
许是苍天听到了她的心声,给她重活一回的机会。誓死都要拿下这个男人,这样她就能荣华富贵一世无忧、独享他的宠爱了。
如今他还是少年郎,定不如前世那时心性坚定,她还是有机会争取的。
可那个小丫鬟是怎么回事。
前世他的身边并没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为保万无一失,她从踏入常宁侯府的第一步就开始布局。好不容易买通了刚进逸昶堂的一个粗使家丁,给他银子让他请了院中其他人吃酒,辗转知道三爷安排马匹出行的时间。待到三爷出门,早已准备妥当的她问过那人三爷出去后转向的方向,却眼巴巴的在街道徘徊等候许久,也未曾见到他身影。
丧气懊恼之余,她钱花了那么多,总得问个清楚明白。无奈初来乍到没有自己的人手,先前买通的家丁已经被打残丢出府去,现如今那院子似铜墙铁壁,她只得从姑母这里探听消息。
潘雪凝便好生哄着潘氏,轻轻晃起潘氏胳膊:姑母这是什么话,为何他冷着脸我们就不管他了正是他那般态度,我们才得多关注点他,免得日后他有所动作我们却不知道。
即便他有点动作,也对我们无碍。我是世子夫人,他不过是个没了娘的小子,任他翻出花儿来也只能日后看我脸色过日子。
潘氏不甚在意地说着,让人拿出一套新头面来给潘雪凝比划着,顺口道:他去过什么路我不知晓。不过老三那性子,估计也留不下那丫鬟多久。他那地儿——
想到昨日血腥惨烈情形和老三的怠慢,潘氏心烦气躁不想多谈,丢下头面生闷气。
被侄女哄着求她多讲讲,她才道:老三就不是个会疼惜人的。你道他为甚院子里没丫鬟伺候我好心给他安排过,他才六七岁大就拿刀拿剑的把人都吓跑了,连院门都没进去。谁敢在他那里待新来的也做不久。
潘雪凝听后喜不自胜。
暗道,合该如此,堂堂越家三爷并非爱好美色之人,不然前世那么多宗室世家贵女才貌双绝,怎都无法打动他
现如今又怎会被个小丫鬟拘住。
是了,前世必然在她留意到三爷前,小丫鬟就已经出现然后被赶走,是以不知这人的存在。想必这次过段时间就能听到人被丢出府去。
潘雪凝如是想着,竭力忽略前世听闻他身边从未有过丫鬟伺候的消息,暗道定是旁人记漏了这一个。
秋日的午间透出暖意。
潘氏和潘雪凝姑侄俩各怀心思,其乐融融继续闲话家常。
午后,天边浮起淡淡的云,略遮烈日,阳光渐弱。
越崚非从鲁国公府出来,已经是申时一刻。
鲁国公府世子贺安彦亲自送他出府。缓步而出时,贺安彦遥遥见到都察院的衙役,低声询问:你打算把人带去都察院
不等回答,贺安彦目光所及之处看到守在马车旁的侍卫,腰佩长刀,外罩薄铠甲内着藏蓝色犀牛补服,各个身材壮硕目露寒光。
贺安彦的笑容顿了一顿。
护銮卫。
乃皇家近卫,太祖建国时只负责皇上出行时的仪仗和安全,后历经数朝改制,现分文武两路。
文路护銮卫行使的依然是建国时便有的仪仗事务。而武路则成为了皇上亲信,负责情报和暗杀,是手段最狠辣最冷血的御前利刃。
贺安彦没料到越三把护銮卫都带来了,手肘撞他胳膊小声问:你让我拦的到底是什么人。
昨日他在京郊别院闲玩,忽然收到越三消息让帮忙拦个人。他手下侍卫众多,正无所事事,一看来了精神,立刻明里暗里的去堵截。
结果拦到这么个混账东西。
我看他是个带着骰子的赌徒,还以为你要惩治三教九流。贺安彦摸摸下巴,眼睛半眯盯着护銮卫,现在瞅着不像那么回事。
越崚非示意手下把人扣押走,道:朝堂诡谲多变,个中细则我便不与你详说,免得你牵连太多一招不慎,恐影响到国公府百年基业。若非你常抱怨最近太闲,我也不会顺手给你找点事做。
贺安彦啊了声,犹不甘心:听说陶雷那案子重审可是与此有关
越崚非沉吟片刻,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贺安彦愣住,食指颤颤指着那赌徒,他——
居然是护銮卫副都统陶雷的人。
贺安彦暗道人不可貌相,眼睛咕噜噜在那人身上来回转着。瞥见越三要走,忙一把搭在他肩上,开始挤眉弄眼,掐着嗓子说:三爷别着走啊。听说你收了个漂亮小丫鬟在身边国色天香、我见犹怜!改天带给我见见
越崚非未答话,只眼刀扫向顾卓。
顾卓心中叫苦不迭,五官拧在了一起:爷,不关我的事,我刚才按您吩咐快马加鞭办事去了,前脚刚回。
贺安彦见越三爷神色越发深沉,忙收手肃容,帮忙辩解,真和他不相干。是太子殿下听闻昨儿你骑马带了个小子回府,怕事情生变特意派了人打听。结果你家世子夫人那院儿里有人嚷嚷,说三爷带回个漂亮小丫头,太子和我这才知晓的。
提及此,他嘿笑着耸耸眉毛,怎么样终于铁石开窍,知道怜香惜玉了怎没带在身边伺候舍不得累着她
越崚非知道这家伙说起来没完,索性不搭理径直上车离去。
被冷落的贺安彦目瞪口呆好半晌,回过神喃喃,这怎还说不得了。怒瞪身边管事:都怪你!看把越大人给气走了吧让你多管闲事!该!
管事早已经习惯,抄着手猛点头,对,是小的错了,小的一定改。还望世子爷开恩。
贺安彦满意嗯了声,道暂且饶你一次,摇晃着身子洋洋得意迈步回去。
通往常宁侯府的路上。
顾卓让另一侍卫驾车,他亦钻进车中,待到车子开始行驶,方把刚刚收集来的一些文书捧给三爷,道:夏日至今共有十七处地方遭了大难。其中六处出现流离失所的难民,北方多是虫害,南方多是洪涝。这六处三个月内有血案二十余宗,少则死了一人,多则数十人。您也知道,难民聚集的地方脏乱差,平时缺吃少喝的,情绪紧张激动下难免发生碰撞,进而引起骚动。
越崚非仔细翻看,待到一处停了下来。
那是关于简家的案子。
简大人是安兴十三年的探花郎,名满京都。后因得罪上峰被寻了错处贬去边疆苦寒之地。
一介书生却要治理边疆,众人都觉得他做事太过尖锐不够圆滑,为他扼腕叹息,却没人敢出言相帮。
其妻是伯府嫡女,本可留京,却毅然跟着他去往任上。她辅佐夫君,事事以当地百姓为先,很得当地人爱戴。
二人有一子一女。长子文武双全,才华不在其父之下,且相貌俊秀,极可能家中数年后再添一位探花郎。
女儿玉雪可爱聪慧异常,因年纪尚小且鲜少在人前露面,文书中并无过多记载。
便是这样的一户人家,于一个多月前在回京路上遇到劫匪,全家都没了性命。家中主仆四十余人,断肢残躯尸横遍野,死状惨烈。
越崚非想到早晨起来的时候,她还在睡。跟受惊小兽似的,即便睡着也端正倚靠门边,半点不敢松懈。
秋夜寒凉,他难得发了点善心给她披件衣裳,意外见到她的手。
本该细白莹润的手背却布满斑驳细小伤痕,手腕处有许多擦伤。他小心把她衣袖往上撸起一点,见到的是结疤鞭痕。
哪家的小姐会是那种模样
定是人牙子在路上抽打所致。偏她装作男孩且是哑巴,不敢喊疼也不能堂而皇之想办法上药,故而鞭痕只能硬熬着等它愈合结痂。
幸而是从寒冷北地回京的途中,一路过来天气都不会太热。一个多月前可不似现在那么冷,但凡天热些伤口都很容易感染。
思忖间,马车速度放缓,侯府大门近在眼前。
越崚非回到逸昶堂。刚进院子,远远看到清语正在陆源身边绕来绕去,口中念着:
好总管,你就分我点事情做吧。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针线上我虽针线做得一般,却可帮忙裁剪画花样子。再不济,穿针引线也使得。
陆源摸着浑圆肚子立场坚定,三爷还没回来,不知对你有何处置。我不能越权,一切等三爷回来再说。
可我不知该做什么。
喝茶赏花。茶水间的茶你自取了,选哪个都好,别让三爷知晓就成。至于花,咱们院儿里没有,你可到侯府花园里去,随便摘。有人问你,就说三爷要的,保管拿多少都行。
清语乖巧哦了声。
越崚非轻轻一咳。
陆源连头都没敢回,直接拔腿一溜烟往里跑了,浑圆的身体奔起来倒是快,片刻功夫没了踪影。
清语吓得愣了愣。也想溜,没敢。只能低着头磨磨唧唧过来,好不容易花费了大把时间蹭到三爷跟前,讷讷地说:三爷好。
越崚非沉声问:想偷我茶喝想借我的名去摘花
清语小心地回头看了眼陆总管离去的方向,拼命摇头,没、没想。就听听而已,没打算真去。
她摇头的时候,小脑袋一晃一晃的,连带着发顶那些很短的头发翘起来,跟着一起摆动,毛茸茸颤巍巍的像是即将绽开的小花,看着很好玩。
越崚非抬手,在那几根倔强翘起的头发上轻轻压了压。
非常柔软顺贴的触感。就和她的人一样,柔软,细致,丝毫都没有攻击性,极其温和,却也倔强。
越崚非轻声说:你可以想,也可以打算。三爷准了,那些茶你随便喝,管够。至于花,去摘就是。
清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地抬头,脑袋撞到他还没收回的大手上,啊
往后你在这里,大可以放松些,不必太过拘谨。越崚非说着,声音更是放缓了些,又压低了些,简清语,你是简衡的女儿,本不用这样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