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启霆公司顶楼,电梯外面。
和司凉暮以及司氏集团其他高管开完会后,宁启霆身为东道主,自然是要尽地主之谊,带着自己的下属送一送司凉暮他们。
虽然两家公司已经初步达成合作意向,但因为刚才开会的整个过程实在太不愉快,再加上两边的头儿此刻脸上表情都没有半点笑,所以现场的气氛着实是有点凝滞。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了顶楼。
司凉暮冷冷地朝宁启霆告别后,就带着一干下属走进电梯。
等到电梯门关闭阖紧,电梯往下降落后,表情严峻的宁启霆轻轻啧了一声。
宁启霆严重怀疑自己可能是和司凉暮八字不合。
他之前就有过这样的想法,但经过今天的会议接触,他更加加深了这个念头。
尽管司凉暮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失礼的地方,但宁启霆就是觉得司家这位声名在外的掌权人,仿佛并没有将任何人都放在眼里。
宁启霆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和漠视,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无法挑动他的情绪。
宁启霆转身走回公司,同时朝跟在他身后的耿特助吩咐道：让芯片研发部的人现在都到大会议室开个会,咱们公司的芯片研发必须加快些步伐了。
宁启霆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们目前这种和司氏集团和平合作的日子,未必能长久持续下去。
他们必须得未雨绸缪,免得到时候摔个大跟头。
……
地下停车场。
司凉暮等人下到负一层后,司凉暮的下属们先开车回了公司,而司凉暮则和司念曜汇合,往举办宴席的酒店出发。
黑色桥车内一片静谧,司凉暮和司念曜坐在后座。
父子俩人一个在看着手里的公司文件,另一个则戴着耳机在听平板里的家教老师远程给自己讲课。
除了刚见面时的基本问候外,两人全程零互动,仿佛中间被一堵透明的墙隔住似的。
坐在驾驶座上开车的司机,虽然已经给司家开了好几年车,但每次看到司家父子这般相处的模样,都忍不住会在心里感慨真是豪门无亲情。
察觉到司机透过后视镜看来的视线,司凉暮冷着脸朝后视镜看去。
猝不及防被老板抓包,司机被惊吓到了,急忙将视线从后视镜上收回。
司凉暮实在是气势惊人,司机被他那么一看,额头直接吓得冒出一层虚汗,之后更是不敢再往后座窥视一眼,目不转睛地望着前面的道路。
司念曜没有察觉到司凉暮和司机的小插曲,他正专注地看着自己手机的屏幕,宁盛朝刚才给他发消息了。
【小曜,你跟你爸爸那边汇合了吗】
虽然司念曜刚才身边有助理陪同,但宁盛朝想着助理毕竟还是外人,而司念曜年纪又还小,他有点不放心,就特意发了条消息过来。
看到宁盛朝给自己发来消息,司念曜瞬间什么听课的心思都没了,他立刻回复宁盛朝：
【我已经和我爸爸在一起了,盛朝哥哥你到你侄子的幼儿园了吗】
宁盛朝回复的速度也很快：【到啦,刚下车】
宁盛朝发完消息后,还顺手拍了下幼儿园大门的照片,发给司念曜看。
司念曜看到那熟悉的幼儿园大门后,微微瞪圆了眼睛。
这个幼儿园大门对他而言,很是熟悉,因为他每天就是去这个幼儿园上下学。
司念曜：【我也在这个幼儿园读书,只不过今天下午请假了】
宁盛朝看到司念曜发来的消息后,也同样感到很吃惊。
宁盛朝：【居然这么巧的吗哈哈哈哈,那我改天把我侄子介绍给你认识呀,说不定你们也能成为好朋友呢。他叫宁瑾谦,你听过他吗】
司念曜没有对和宁瑾谦交朋友这事发表看法。
他只是回宁盛朝道：【嗯,我知道他】
隔壁班的插班生,一转进幼儿园,就立刻吸引了很多小孩的注意,甚至还有小孩为了跟他玩而打起架来。
司念曜平时在班里也没少听到周围的人提到宁瑾谦。
他以前对宁瑾谦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把宁瑾谦当成一个陌生人。
可现在知道宁盛朝竟然是宁瑾谦的小叔后,他心里却忍不住有点羡慕宁瑾谦。
这时,宁盛朝又发来消息：【小曜,我得先去找小谦和他老师处理事情,暂时不能跟你聊了】
宁盛朝：【小狗拜拜.jpg】
司念曜看着那丑萌丑萌的表情包,不高兴地抿了下嘴,但还是很快回道：【拜拜】
你在跟谁聊天
车厢内猝不及防响起的声音,吓了司念曜一跳。
他抬头朝身旁看去,司凉暮正在望着他。
司凉暮从来没看过司念曜用手机和人聊那么久,所以司念曜刚才的举措,吸引来了他的注意。
我朋友。司念曜朝司凉暮回答道,他说完后,似乎是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好朋友。
司凉暮还是第一次从司念曜口中听到朋友这个词,他心中感到了些许的诧异。
想着到底是司念曜第一次开口承认的朋友,对方应该是个和司念曜同龄的小孩,司凉暮开口朝司念曜道：
哪天有机会的话,可以邀请他到家里玩一玩。
听到司凉暮这话,司念曜第一反应是高兴,但下一秒又有点迟疑：真的可以吗
司念曜一直觉得司凉暮很不喜欢陌生人出现在家里。
在他们家,无论是打扫卫生的阿姨还是做饭的厨师,都是干完活就会立刻离开主楼,回到后院的员工小楼。
面对司念曜不确定的询问,司凉暮声音冷清地嗯了一声,注意别带他上三楼就行。
司家主楼的三楼是司凉暮生活的地方,他独自一个人住在三楼。就连住在二楼的司念曜,也很少会踏足到三楼的区域。
司念曜听到司凉暮的要求后,立刻爽快地应了一声好,他说道：我和我朋友只在一楼和二楼活动,如果他要来的话,我也会提前跟你说一声。
司凉暮淡淡地嗯了一声,拿起手边的文件继续批改。
见司凉暮又开始忙工作,司念曜也不意外。
他们父子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司念曜早已经习惯。
所以,在这场突兀又短暂的交谈过后,车厢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静,只能偶尔听到司凉暮翻看文件的纸张声。
……
司凉暮和司念曜参加的寿宴晚上八点多结束,他们回到司家时,已经是九点出头。
司凉暮的秘书桑志林正等候在司家一楼客厅。
看到桑志林出现,司念曜知道他应该是有重要事情找他爸,他跟桑志林点了下头后,自己上了二楼房间。
司凉暮走到桑志林对面坐下,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桑志林从他身边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司凉暮面前：司总,有个侦探在M国查到条线索,说宁盛朝先生六年前曾经在M国的顿城出现。
听到桑志林这话,司凉暮脸色瞬间一变。
他急忙伸手拿过桑志林带来的文件,立刻翻开文件。
当看到宁盛朝在文件里的照片,司凉暮一下子愣神住了。
照片中的宁盛朝,身着挺括的黑色风衣,围着墨蓝色围巾,慵懒地走在白雪皑皑的异国街头。
司凉暮像是看珍宝一样看着那张照片,眼神一刻都舍不得挪开。
他常年冰冷如霜的眼眸,在这个时候也才突然有了温暖的温度。
尽管只是宁盛朝的一张照片,但这是时隔六年时间,司凉暮第一次获得宁盛朝的讯息。
自从宁盛朝离开他以后,他用尽各种方式想要找到宁盛朝的下落,可却是石沉大海,甚至还空欢喜过不少次。
这照片是从顿城当地一个摄影师那里买来的。桑志林朝司凉暮解释,据那摄影师所说,他当时正在街上采风街拍。看到宁先生出现后,他忍不住就按下了快门。他本来是想把这张照片送给宁先生的,但等他拍完照要找宁先生时,却发现已经找不着了,所以他就一直保留着这张照片。
司凉暮闻言,没有半点犹豫,声音急促地朝桑志林道：让调查的人都转移到M国那边,以顿城为中心,扩散出去打探消息！
司凉暮之前找宁盛朝,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满世界乱撞。
现在终于抓到了M国顿城这条线索,他此时的心情是既紧张又忐忑。
见仅仅是一张照片,就让向来淡定从容的司凉暮情绪波动这么大,桑志林微垂了下眸。
他不明白为什么司凉暮会对宁盛朝这般在乎。
不过,虽然心中感到不解,桑志林也不敢将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
他很清楚,司凉暮并不在乎他的想法如何。
司凉暮要的是顺从和执行。
如果他敢在司凉暮面前表现出对宁盛朝不屑的态度,那么等待他的,绝对是来自司凉暮的驱逐。
在从桑志林那里拿到资料后,司凉暮很快就让桑志林离开了。
他拿着贴有宁盛朝照片的那份资料,自己独自上了三楼,去了三楼的储酒室。
他从酒柜里随意地拿下一瓶红酒,往酒杯里倒了满满一杯,之后一饮而尽。
宁盛朝那份资料此刻就放在吧台的桌面上。
司凉暮坐在吧台边,眼眸深邃幽深,入神地看着宁盛朝的那张照片。
司凉暮的酒量不差,但随着时间流逝,一杯杯红酒的下肚,他眼尾泛红,脸上还是不可避免出现了浓郁的醉意,动作也变得迟缓了下来。
如果让外界的人看到此刻这个像醉鬼一样的司凉暮,绝对有不少人会惊得瞠目结舌。
可此刻,这个偌大又空旷的储酒室,只有司凉暮一个人的身影。
虽然已经醉得快失去意识,司凉暮也依然没忘记那份资料。
他拿着资料,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回到房间,他慢慢倒在了床上。
眼眸闭上的那瞬间,司凉暮嘴边轻轻呢喃了一声宁盛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