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产房时,卫思礼刚好一声凄惨的哀嚎,腹中孩子顺利落地。
只是她有漏崩之势,大夫正使着浑身解数救治。
稳婆抱着孩子给我看,跟我在她产前得到的消息一样,是个小公子。
卫思礼头发被汗水打湿,脸色苍白至极,她怔愣看着我好久,忽然崩溃大哭:
我错了,姐姐,是我错了!
她当初搭上清白谋来的婚事,竟是差点埋藏她的坟墓,可她再也逃不出这个魔窟。
她的哭声凄婉悲切,映衬着这个时代大多数女子嫁人如二次投胎的悲惨命运。
我心里也不免升起一抹愧疚,当初其实我想过自己嫁来崔家,可族中那些蠹虫势必将卫氏啃得支离破碎。
所以想攀高枝的卫思礼就成了我的棋子,被我亲手推进了这火坑。
我抹去她的眼泪,将和离书放到她眼前安抚道:
坐月子哭鼻子会落毛病,府里已经给你收拾好院子,等你好些了我们便回家去。
说到底,是我利用她在先,便供养她余生以作补偿吧。
和离书三个字让她眼中重新焕发了神采,她没想过自己还能和离归家。
我知道,在她的认知里,女人嫁了人就只能在夫家度过一生,被休弃是耻辱,想和离是做梦。
如今和离书真真实实摆在她眼前,她瞬间被激起了求生欲,很快就止住了血。
等到后半夜确定性命无碍时,我让人将她做好防风保暖轻手轻脚抬进了准备好软榻的马车里。
卫思礼的第一胎是个女儿,叫崔梓馨。
我抱着怀中卫思礼刚生下的儿子,让人抱好小脸仍然煞白的崔梓馨往另一辆马车走去。
崔云澈拦住我,怒不可遏道:
你凭什么带走我儿子女儿
我让人掀开崔梓馨手上一截袖子,白嫩的皮肤上竟有好些青紫和血痕。
看崔云澈挂不住脸的样子,我冷笑道:
你们崔家虐待我堂妹不说,还虐待我外甥女,若将两个孩子继续留在崔家,焉知明日他们还有没有命在,滚开!
崔云澈拦不住我,等崔家二老赶回家时,我早已带着人扬长而去。
卫思礼被我带回来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族内。
孩子们被我特许放了一天假来看望她。
看着床边趴着的一个个萝卜头,卫思礼红着眼眶差点又哭了。
她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的父兄都还没来看她,这些孩子却一叠声地说她受委屈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再苦再痛自己一个人时还能忍着,可只要别人安慰两句就再也维持不住坚强。
受尽折磨的卫思礼给了孩子们极大的冲击。
我能清楚地看到他们脸上的神情从震惊心疼,逐渐变为坚定。
他们离开时,我听见堂兄的长子拍着旁支的一个庶子说:
小六,你以后可不能偷懒了,要不然以后妹妹们像姑姑一样受了欺负谁去救
从开始上学后这些孩子因为我奖罚一体的规定,逐渐建立起了友谊。
也开始摒弃嫡庶,只以年龄排行。
被拍的小六挠着头,脆生生地回道:
知道了,一会儿回去我就练武,谁敢欺负妹妹们我就揍他。
我满意点点头,有时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让他们亲眼见到现实的残酷来得有用。
我给卫思礼的儿子取了名字叫崔梓延,又将养好身子的崔梓馨一块儿送去了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