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分明是有意,眸子狡黠地眨了眨:“父亲早就与我打好了招呼,让我与若曦这次一定抓紧机会,为你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如意郎中。这次寿宴,可是一个好时机。”
“谁爱嫁谁嫁,反正我不嫁,谁若是敢娶,我就堵着他家府门,揍他一个鼻青脸肿。”
清欢笑得更加坏:“当真一辈子不嫁么?说话可算话?”
然后目光意味深长地向着我这里望过来,我慌乱地低下头,装作全神贯注地与表哥下棋,眼稍却忍不住地微挑。
清画也顺着她的目光扭脸,看到了我,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面色僵了僵。
然后,她“呀”的一声惊叫,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时间手忙脚乱,想逃,可是又有一点不舍,躲在清欢身后,着急地朝着清欢的腰眼拧了一把。
“你就是故意的。难怪有闲情逸致约我过来吃什么紫藤饼,也不提前招呼。”
清欢怕痒,“咯咯”地笑:“你还讲不讲理?我怎么故意了?可不是我教你穿得跟红缨萝卜似的。”
清画捂着脸:“你就看着我出丑吧?若是我知道王爷也在府上,哪敢这样放肆?”
“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捏?”
这一盘棋,我输了,心不在焉,被表哥杀得七零八落。m.
就连表哥都促狭地望着我,带着不怀好意。
今日,分明是他与清欢故意布局。我与清画都是局中人。
“我输了。”
我再次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朝天阙,回自己客房。
这一次,表哥没有拦着我。
刚走出朝天阙,身后脚步声急,我知道是清画跟了上来,于是故意放慢了脚步。
清画一溜小跑,跑到我的身后,终于鼓足勇气:“齐大哥!”
我的脚一顿,看来,清欢已经告诉了她我的真实身份。
我转身,低头看她,顺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她抬头,飞速地瞄了我一眼,然后慌乱地低下头,用脚尖碾着地上的石子。
“你怎么肯摘下面具来了?”
我唇角微勾:“让你看看我已经有多老。若非是从你姐姐这里论道,你可以叫我叔叔。”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大她多少岁,十多岁总是有的。她在我的眼里,还是个小孩子。
清画手忙脚乱地用帕子抹去脸上厚重的脂粉,露出婴儿肥的脸蛋来,齐刘海,大眼睛,显得仍旧有些孩子气。
她的目光再次从我的脸上划过:“你这是在变相地拒绝我吗?”
话,说得很直白,我有些出乎意料,这丫头说话极是痛快,没有别的女孩子那样含蓄羞涩。
“拒绝什么?”
“我已经等了你五年,相府很多人都知道,我就不信你还能装傻。所以,我也不用藏着掖着,痛快地说出来,成与不成直接给个痛快话吧。”
虽然我想好了很多的借口,这一下子竟然就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假如我说我终身不娶呢?”
“那我就终身不嫁。”
“何苦?”
“你管不着。”
我转身就走,十分果断与绝情:“随便。”
清画又三两步追上我,伸开双臂拦住我的去路,眼眶里有眼泪在打转。
“你很讨厌我吗?”
我犹疑了片刻,继续快刀斩乱麻:“我只是不喜欢你再做无用的等待。世间好儿郎多的是,只要你肯接受。”
“世间好女孩还多得是呢?你为什么又不肯接受?”
面对她伶牙俐齿的反驳,我哑口无言。只能绕过她,不做搭理。
这一次她没有追上来,只是用幽怨中带着质问的语气:“你知道等一个人的滋味吗?明知希望渺茫却心存侥幸与执着的那一种。”
我摇了摇头,不给自己任何反悔的机会:“我说过,终身不娶。请恕我难以感同身受。”
我从未等过,只有心底雪藏着一份坚守的执着,十年,从不报希望,所以也不会失望。
清画呆愣在原地,将手里的一方蜀锦刺绣帕子拧成麻花。在我走了很远之后,方才大声喊道:“你骗人,我知道你有!”
我一阵心慌。就像是自己深埋在心底里许多年的丑事被人发现了一般。
这个秘密,没有人知道,我自认掩藏得很好。谁也看不出来。
但是却瞒不过她,从她第一次见我,我奋不顾身地上前营救清欢,为清欢负伤,她就直白地问出过这句话。
我扭过脸,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我原本只是不喜欢你,现在,你在试着让我讨厌。”
她的面色变得很难看,煞白煞白。
这句话藏着针,无情而又果决,相信这一次,一定能令她彻底死心,不会对什么所谓的江湖,侠士,还有我,再抱有任何的幻想。
她走后,我的心情不太好,清欢也并没有对我多说关于她的一句话,她应当明白,别的可以勉强,但是人心不能。
怕是辜负了她的好意。
云澈那个机灵鬼,对此却表示惋惜。
他说:“从我第一次见到齐叔叔你,我就想将我的四姨介绍给你当媳妇的。就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还是自家人霸占了比较好。”
说这话的时候,他正骑在墙头之上,忧伤地望着夜空上的繁星。有种”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味道。
我一跃而上,与他并排而坐:“想什么呢?”
云澈将一条腿翘起来,胳膊肘拄着膝盖,侧颜如玉,长大了,还不知道又要祸害多少小姑娘。
他愁眉苦脸地叹气:“在发愁啊,觉得自己好日子不多了。”
“又犯错了?”
云澈摇头。
“你爹又给你找了严厉的师父?”
云澈还是摇头:“比这些都惨多了。”
“那你发愁什么?”
他扭脸很认真地望着我:“假如啊,有个人对你有恩,天大的恩情,但是呢,他现在想坑你,你怎么办?”
我也很认真地想了想,主要是在想,他所说的这个人是谁。
“想坑我的人,我从来不会客气。于我有恩,我顶多手下留情,饶他一命罢了。”
“没那么严重,”云澈慌忙分辨:“再说,我也招惹不起。”
“惹不起躲得起啊,否则,乖乖等着挨坑么?”
云澈又忧伤地叹了一口气:“关键是我躲都躲不掉,这可怎么办呢?”
我想起他那次偷逃未遂,被我搅黄了的事情。
他对云尘和云月都极宠,显然他所说的水深火热是不存在的。那么他的出逃借口也是假的,他在躲避什么?
我眨眨眼睛:“你所说的这个有恩,该不会是生养之恩吧?”
云澈身子一晃,差点就从墙头摔下去。
磕磕巴巴地问:“你,你怎么知道?难怪沈家表叔说你鬼主意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