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吕宣动作一顿,等门外的人开口,可紧接着又是一阵敲门声。
“怎么了,我听到那边有敲门声。”吕宣正要问金哲,就听电话那边的男人开了口。
不是他?
吕宣应了声:“有人敲门,但是不说话,不知道是谁,我先挂了,一会找你。”
“别,电话通着,你别冲动,再等等。”
吕宣没有说话,从茶几上拿起水果刀一步步走过去,她没有反锁房门,外面的人想进来直接推门就行。
啪嗒一声,反锁了门,吕宣悬着的心才落下一半,外面的人似乎也听到了,敲门声变得急促起来,片刻,传来一道压低女声:“吕宣,是我。”
她?
她是谁?
“姓名。”吕宣握着水果刀,保持警惕。
“赵……赵曼诗。”
听到这三个字,吕宣愣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时,门外的人又说话了:“我有事想跟你说……请你开一下门,好吗?”
这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尤其是最后两个字,小心翼翼的,似乎在恳求。
吕宣心里隐约有猜测,顿了顿,还是打开了门。
门外的人戴着帽子,还戴着连帽衫的帽子,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几乎看不出是谁。
看到吕宣手里的水果刀,赵曼诗身子抖了一下:“我……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跟你说些事情。”
说着,她赶紧摘下口罩和帽子,一双眼睛红彤彤的,脸上隐约有些印子,像是被人打过一样。
见她对自己手里的水果刀十分畏惧,吕宣还是收了起来,关上门,径直走向沙发:“什么事?”
如果在收到邮件之前,或许她还会和颜悦色几分,可现在,完全没有必要。
赵曼诗没吭声,抬脚也走过去,目光不小心看到电脑屏幕,看清里面的内容,她整个人僵硬愣在原地,如坠冰窖。
吕宣知道了。
她在房间想了很久,才决定放手一搏来找吕宣道歉寻求原谅,心存的一丝侥幸就是后者还没有调查清楚。
可万万没有想到她来迟了。
看着吕宣用纸巾擦拭水果刀,赵曼诗抿了抿唇角,硬着头皮道:“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道歉?”吕宣睨她一眼,语气淡淡道,“你做了什么事,还要亲自跟我道歉。”
“……我,我……对不起!”赵曼诗我了几声,最后拔高声音大大鞠了一躬。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地板,这三个字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也似是冲破了心里的障碍。
吕宣动作一顿,她倒是没有想到赵曼诗这么干脆,她也不好继续装傻,可一开口,还是忍不住带些敌意:“这几天的事情,可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
抛开事态的严重性不说,光是把那些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她都不会轻易原谅。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赵曼诗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抬起头,眼睛已经附上一层水雾,“是我买通媒体,让他们放你和祁翎州的绯闻,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也不知道他们会把其他人牵扯进来,对不起……”
“没想过会把其他人牵扯进来?”吕宣下意识拔高声音,一双狐狸眼染上几分凌厉,“如果我们不集体追责,你是不是还在沾沾自喜自己的胜利成果?”
“没有,没有……”赵曼诗连忙摇头,仿佛她才是弱势一方。
片刻,她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吕宣:“我知道你很生气,我也知道这么做不对,可我当时就是……没有控制住自己,对不起,吕宣,真的对不起,我向你道歉,请你们不要继续追责了,好不好,在这样下午我会死的。”
之前那么骄傲那么漂亮的人,现在却在这里恳求被放过。
吕宣一肚子的狠话突然说不出口了。
人真是奇怪,如果赵曼诗死不悔改,她绝对会奉陪到底,可偏偏局面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整得她突然有点不会了。
张了张嘴,话却没有刚刚那么硬:“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我带了证据。”见她似乎松口了,赵曼诗赶紧从包里往外掏东西。
一份档案袋,一个优盘,还有一些皱巴巴的纸条。
赵曼诗率先递过来优盘:“这里面是你和祁翎州的照片,是我让助理跟踪偷怕的,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只有这些图片,你和金哲在医院的照片不是我发的。”
吕宣没说话,接过优盘插在电脑上,她当然知道医院的照片不是赵曼诗拍的,不过既然她找上门来,就不能轻易放她走。
优盘里果然只有她和祁翎州的照片,都是微博上发出去的,不多不少。
看着这些照片,吕宣一股火冒了出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为了让我失去新人奖的提名?”
心事被戳穿,赵曼诗一脸心虚:“对不起……”
“现在说对不起有用吗,赵曼诗,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我相信你很清楚,不光是我和祁翎州,还有季司庭,金哲,杨小黎,你现在跟我说对不起,想得到原谅,那他们呢,你觉得他们会原谅你吗?”
一番话说得赵曼诗吓了一大跳,她上前紧紧抓着吕宣胳膊:“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应该为了新人奖造你们的谣,吕宣,我求求你,我跟你道歉,求你别再调查下去了,好吗?”
“这不是一句对不起,知道错了就能解决的事情。”吕宣抽出胳膊,兀自那其实档案袋打开。
里面是一叠保密协议,内容简洁明了,都是关于她和祁翎州绯闻的保密。
除此之外,确实没有季司庭等人相关信息。
吕宣又不由想起金哲发来的邮件,事态失去控制后,赵曼诗甚至让人撤掉季司庭和杨小黎的各种谣言。
“吕宣……”赵曼诗小心翼翼开口,“需要我做什么,你才能不继续调查,只要你开口,我绝对不会拒绝,只求你不要把我曝出去,我还想继续演戏,我不能离开这一行,求求你了……”
听到这话,吕宣神色顿了顿,她居高临下看着两眼红肿的女人:“赵曼诗,难道在你心里,不管为了什么,都离不开交易吗?”
她这番话说得赵曼诗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
看到她的反应,不知道为什么,吕宣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她向后退了几步,神色淡淡:“如果我非要这么做呢?”
“不!”赵曼诗还陷入在自己的思维中,突然听到这句话,她猛地抬起头,再次抓住吕宣的胳膊,满眼哀求,“你刚刚不是这样的,吕宣,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这样,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只要不调查下去,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却听得人有些揪心,饶吕宣对她有意见,此时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了。
看她不说话,赵曼诗心里更慌了,她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纸条塞到吕宣手里:“这是那些工作室的联系方式,如果你不相信,可以亲自打电话去问,我已经让他们撤掉你和祁翎州的文案,我不能丢掉这份工作,吕宣,我真的不能丢掉这份工作……”
她越说越激动,整个人抑制不住颤抖起来,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白,吕宣心里咯噔一下,最终还是扶着她到沙发前坐下:“低血糖?”
赵曼诗低低应了声,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到。
一阵窸窸窣窣后,视线中出现一根棒棒糖,赵曼诗愣了一下,抬头就看到面无表情的吕宣:“别误会,我只是不想让你昏在我房间,要是再让人写篇文章,我跳进黄河洗不清。”
赵曼诗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接了过来。
扁平的棒棒糖塞进嘴里,舌苔顿时甜丝丝的,心里的苦涩却蔓延开来。
她下意识攥紧糖纸,突然开始后悔自己这么不知好歹。吕宣是进了提名不假,可自己也进了啊,同样是提名状态,她为什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去把吕宣弄下去呢?
这是她一直不愿意面对的问题,因为归根结底,原因不在吕宣,而是她自己。
在于她不够自信,面对吕宣这匹黑马她突然失去了信心,所以才会去做那些龌龊手段,可她从来没有想过,在她动那个念头的时候,其实她已经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我应该听桃姐的话的。”赵曼诗突然开口,吕宣愣了愣,就听她继续道,“在我知道你也进入新人奖提名时,桃姐让我安分下来,如果能拿到这个奖项,我的演艺生涯就会有新的变化。”
说到这,吕宣看到她眼中浮现一种前所未有的光彩,那是一种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你不知道,我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的七年,整整七年,女孩子有多少个七年?”赵曼诗苦笑两声,“我十九岁出道,到今年已经二十六,可事业一直没有起色,你知道别人都怎么说我的吗?”
吕宣没有说话,明明应该是质问与被质问的关系,赵曼诗却突然诉苦起来。
更离谱的是,她竟然有那个耐心听下去。
“他们说我没出息,整天就知道做白日梦,我已经两年没有回过家,我不敢回去,我害怕看到他们,我害怕看到爸妈眼里的失望……”
赵曼诗捂着脸,泪水却从指缝里流出来,吕宣就这样静静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