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为了排解郁闷愁绪而出发的旅行,回来却十分仓促。
回到宿舍,孟思瑶立刻开始收拾行李,买好了提前离开的车票。
一厢情愿的感情在飞速瓦解,那些无法自愈的伤口,自欺欺人的情意......在离开的那一天,会被全部斩断。
再过两天,她就要前往北疆,去适应那边的生活。
教书已经四年,她的行李并不多,大半都随着搬来教师宿舍的仓促扔掉了,还有些存放在寄住家庭的房间里,因为恩珠在,孟思瑶一直没有回去整理。
打算今天一起收拾完,孟思瑶想了想,决定趁着库恩别克和恩珠在草原,去阿帕家里一趟。
已是下午六点,新疆的天仍然明亮。
回到阿帕家,孟思瑶跟老人打了招呼,独自进入房间。
带锁的行李箱放在床下,她发现有被强行砸过的痕迹,阿帕刚好进来,见她盯着行李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恩珠以为是买给她的......”
是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孟思瑶平静了一下情绪,没说什么,输入那烂熟于心的四个数字。
密码是她和库恩别克初见的那天,而箱子里,放着一盒珍贵的羽毛。
在哈萨克族的文化中,羽毛象征着勇气和自由,而姑娘出嫁所戴的首饰中,有一种色彩斑斓得像是夕阳的沙吾克烈帽,帽顶就会有这样的羽毛。
因为学校在市里,孟思瑶只能抽空出来寻找,也许是上天看她心诚,这四年来,其实也积攒了不少。
孟思瑶轻轻抚摸着柔软的尾羽,想到自己每捡到一根羽毛,就会幻想一次自己嫁给库恩别克的场景。
戴上帽子,穿上美丽的刺绣长裙,像一个哈萨克族的姑娘一般,带着祝福和心意和库恩别克拥抱在一起。
如今梦碎了,这些羽毛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端详许久,孟思瑶轻轻合上盖子,拿出手机给库恩别克发去短信:“我有东西送你,放在家里了,你方便的话过来取吧。”
放发出去,她就听见了外面传来的提醒声音,惊讶抬眼,发现库恩别克和恩珠就在门外。
他们仍穿着骑马的服装,看起来像一对草原的夫妻,库恩别克扫了眼屏幕,正要回复,发觉孟思瑶就在房间里,干脆走了进来:“什么东西?”
孟思瑶连忙收回目光,整理下情绪,低声道:“是羽毛。”
还来不及解释,恩珠忽然抢过盒子,她胡乱翻动几下,捂着嘴笑道:“还以为是什么呢,是不是你们草原外的人,什么垃圾都当成宝呀?”
孟思瑶脸色冷了下去,下意识要拿回盒子,可余光扫过一旁不语的库恩别克,发觉他脸上根本没有什么表情。
似乎对这礼物毫不关心。
孟思瑶心头一痛,下意识放开了手。
“砰”的一声,实木盒子摔在地上,砸中了恩珠的鞋尖。
库恩别克连忙将恩珠往后拉开,一向沉静的脸上浮现出紧张神色,恩珠本只微微后退了一步,见他的动作,立刻嚎啕大哭起来。
阿帕听见哭声,立刻走进来询问,恩珠抢先一步指责:“小孟姐姐故意砸我!”
孟思瑶被她颠倒黑白的本事气笑,直接道:“如果不是你先——”
“孟思瑶。”库恩别克脸色沉沉,提高音量打断她,“我刚刚都看见了,是你故意放手的。”
孟思瑶几乎是气笑了,声音略微有些颤抖:“这是我的东西,她不请自来抢走,我想拿回来有错吗?再说她受伤了吗?要不要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看?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所有的医药费都由我出,可以吗?”
闻言,躲在库恩别克怀里的恩珠哭得更大声了,她抽泣着道:“这是我的家,我怎么知道是你的东西!那天你搬走的时候......明明说不会回来了......”
孟思瑶的确说过这句话。
因为那天离开时并不愉快,恩珠把她很多东西都扔了出来,其他人也帮恩珠说话,孟思瑶一气之下放了狠话。
可时候她道歉了,包括放在这里的东西,也是经过阿帕的允许的。
“我是说过。”孟思瑶心上一片冷然,声音硬得听不出情绪,直视着库恩别克说:“所以,这个礼物,你是不要吗?”
库恩别克神色莫测,他轻轻拍着恩珠的背安抚,不留情面地说:“你先给恩珠道歉。”
听见这句话,孟思瑶像是挨了一巴掌,半晌没有发出声音。
她沉默着看着地上被踩得乱七八糟的羽毛,又扫了眼一脸不悦的长辈,视线最终落在抱着恩珠的库恩别克脸上。
孟思瑶不是没有期待过,库恩别克就算不喜欢她,也会看在往日的相处上,对她和善一些,给她虚伪的关怀。
但这一刻,她完全清醒了。
库恩别克的温柔都是留给别人的,自己得到的,只有冷漠和不耐而已。
“行。”孟思瑶冷声道:“对不起。”
她捡起地上的羽毛,连带着盒子,当着库恩别克的面扔进了垃圾桶,接着提起箱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