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日落,四周的摊位三三两两收摊歇业,路茵不由得焦急起来,再等下去生怕就算卖出去也没东西好买了。
这里当真没人识货么
就在这时,一股马的味道扑鼻而来。
一个矮小的男子站到了路茵的摊位前,紧紧盯着蓝宝石。
马
马是很贵重的牲畜,能和马打上交道的人都不会太穷,这人的衣着也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他穿着羊毛外套,皮带有铜扣,靴子也是牛皮的,与那些粗布麻衣、磨破补丁的农人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姑娘,这是哪来的男子压低声音问道。
尼迪是一名旅行商人,近日听闻了一桩奇事——这里的教会遭到恶魔的攻击,在双方战斗的过程中,教会打落了恶魔衣装上的宝石。
听闻那些宝石成色惊人,堪比国王头上的王冠,切工也是一绝,璀璨到能折射出闪瞎人眼的光芒。
见过那些宝石的人说,世间找不到比这更美丽的宝石。
身为旅行商人,宝石鉴赏他也颇有心得,恰好听闻传言时他离这个小镇就不远,便趁着传言还没有扩大范围,先行来到发源地一探究竟,看看能不能捡到点便宜。
然而,那些宝石被教会捂得紧紧的,似乎要送到上面的教廷去,没准以后还会当做与恶魔战斗的战利品来展示。
他一介商人,四处托人打听还连一眼都看不上,要想跟教会抢东西更是天方夜谭,只得准备打道回府。
没想到,却在集市上看见了令他呼吸几乎都停止了的货色。
路茵眼睛一转,哎呀这位大人,您一看就很懂行,想必是识货的,您开个价吧,只要合适就行。
钱不是问题,矮个商人蹲下身,低声问：只要你老实告诉我,这是哪里来的货。
一瞬间路茵脑中思绪急转。为什么他这么执着于宝石的来历难道怕是赃物吗
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她现在这个农家女打扮都不适合跟宝石扯上关系。
我捡的。
捡的在哪里捡的矮子商人更急切了。
路茵充满疑惑,没能隐藏住微表情,还没回答只是眼神下意识向教会方向飘了一下,没想到商人是个察言观色的高手,这一个眼神就读懂了路茵的意思。
他突然兴奋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反复搓手：银币,我给你银币,三十个够不够
银币,路茵差点尖叫,但这次总算控制住了表情。
虽然她不知道一个银币能换多少铜币,但肯定不会低于一百个。
一脸为难道：爷爷说至少要卖五十个……
行,五十个就五十个！矮子商人只是象征性地思考了一下,速度快得令人怀疑是演的,就爽快地解下钱袋,一把抓出里面的钱币,捡出金的和铜的,数了五十个银的倒在路茵的摊位上。
路茵连忙把这些亮闪闪的钱塞进兜里,矮子商人也满意地把宝石包进一块软皮中,两人都如同做贼一样迅速逃离交易场所,生怕对方反悔。
五十个银币,哈哈哈哈哈——！来到无人处,路茵喜滋滋地看了看沉甸甸的银币,又望了望兜帽里没拿出来的那些宝石,红、黄、绿、黑,每一个成色都和刚卖出去的那颗一样璀璨,每一颗都比它还大。
今后不愁吃穿了！
有了钱,路茵赶紧在集市上购买自己先前看上的东西。
她首先冲到一个已经在收摊的木陶器铺子前,连忙拦住正在收摊的摊主,请等一下！
她指着一堆瓶瓶罐罐,大到陶锅小到喝水的木杯,要受热的锅、壶买陶的,其他器皿买木制的,要了每种一到五个不等。
摊主喜出望外,没想到临近收摊时来了一笔这么大的生意。
他小心地将容器像套娃一样小的装进大的,还贴心地问：小姑娘,能拿得动吗
没问题。多少钱
一共一百一十三铜,零头就给你抹了吧,给我一个银币就行。
这真是意外的收获,银币和铜币的兑换比例是一比一百。
有了炊具,就可以用烧烤以外的方式烹制食物了。
最重要的种子也没有落下。她在这里购买了萝卜、百里香和一些已经有了的作物种子——多多益善,野生的种子实在不多,又等不到这一茬收获再种下一茬了。
这样,集市上的摊位就买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还有稍微高端一点的商店,这些店铺有着精致的木质大门,雕花的招牌在微风中轻轻摇晃,是裁缝店和铁匠铺。
裁缝店的橱窗里陈列着各式颜色的布料,而铁匠铺则时不时传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路茵先来到裁缝店,毕竟铁制品一定很重,买完就要直接回家了。
她缺少一些日常替换的衣服,也要给贝菲买几件。
推开裁缝店厚重的木门,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一进去,路茵就被一块红色的布料吸引了。
这块红色的布料裁剪成了和贝菲同款的兜帽,看起来像童话中的小红帽,最重要的是和好朋友同款。
最终她用一枚闪亮的银币换来了这件小红帽、其他成套的衣服以及几床羊毛被褥。
走出裁缝店,虽然行李已经多到她的体型很难搬动的地步,她却没有停下,径直走向了冒着炊烟的铁匠铺。
铁匠铺从骑士们青睐的长剑到普通农夫使用的农具一应俱全。锄头、镰刀和耙子一类应有尽有。
路茵可以用魔法搬运土壤,达到锄头和耙子同样的效果,但使用魔法要补充的食物可比使用体力要多得多。而她身为几近永生的恶魔,体力也并非常人所能及,时间允许的话,还是亲自动手更有性价比。
您好,我需要一套完整的农具。锄头要坚固耐用的,镰刀要锋利的,还要配上耙子和铲子。
好嘞！铁匠爽快地应声。
路茵接过捆成一捆的崭新农具,走出铁匠铺时,连铁匠铺老板都被吓了一跳,暗自思忖自己的一身肌肉能不能拿起这么多的东西。
现在农家的小姑娘真能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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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如融化的红铜一般向西落下,街上已没有什么行人注意到她这不合常理的行李量,路茵也想尽量不引起骚动,步履匆匆。
但也不是完全没人——走着走着,前面小路上突然窜出一个面容黝黑的农夫,正挡在路茵的必经之路上。
路茵不得不停下,看他有何贵干,却发现那人浑然未觉她的存在,兀自拖着一根木材……不,那是一棵树。
世界上所有的植物都能吃,自然路茵也都认得——那是一棵柠檬树,然而树上结着的柠檬已经青黑发霉,看来是死了。
农民悻悻地把这棵柠檬树拖到路边,叹息声中满是无奈与失望,拍了拍手上的灰,消失在暮色中。
待他走远,路茵借着最后一丝夕阳,走近瞧了瞧那棵垂死的柠檬树。
她能感受到这棵树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就像即将熄灭的烛火。柠檬彻底瘪了,只剩等着烂完的命运,但树叶还有黄有绿,树干中也流淌着极其微弱的木元素,根系也挺完整的。
还有救！
好耶,感谢耶瑟！她不禁欢呼了句恶魔绝不会说出口的祝词。从播种开始种植一棵果树,那收获期简直是漫长的煎熬,有现成的果树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当下就把农具放在地上,试图搬起这棵比她还要高大的树木……实在是有些超过她这个体型能做的事了,不是重量,而是体积。柠檬树再小也是棵树,比她都要高大,不飞起来的话只能拖着在地上拽行,这势必会伤及树木。
……
她环顾四周,确定周遭没有人,索性不装了,所有物资脱手,却没有掉到地上而是漂浮到了空中。
意念魔法,能搬动一切物体,平日里用来松土屋锄地的也是这个。
此刻,倒在地上的柠檬树也同样被这股无形的力量温柔地托起,树冠在暮色中轻轻摇曳,搬动时就不会划伤,能毫发无损地带回家。
伽斯特！她呼唤自己的眷属。
黑猫悄无声息地从路旁木柴堆的阴影中窜了出来,仿佛一直在那里似的,表演了一出木柴长猫。
喵…你这是搬空了整个集市吗！也是被路茵的行李吓了一跳,也注意到了其中的那棵匪夷所思的树,这是什么……柠、柠檬
没错,就是做果汁给蛋糕去腥烹饪调味防腐还能熏香我连生吃都没问题的柠檬！
伽斯特牙齿一阵发酸,嘶……但这棵树看起来要死了的样子。
死不了。路茵信心满满,走吧,回家喽！
一人一猫一同跑进森林,夜幕也在这一刻完全降临。
两人却没有因为无人看见就立刻张开翅膀飞走,路茵道：每次都飞两三天实在是太麻烦了。
伽斯特：赞同。
主要是他不会飞,在路茵头顶趴久了对筋骨不好。
路茵打了个响指：我们在这里标记一个传送门坐标吧！
在这个穷乡僻壤浪费坐标有点……不过算了,这里是离家最近的人类小镇,以后可能会常来的。
传送坐标,顾名思义,在施放传送魔法时需要一个目的地。魔法只能抵达施放者曾经去过且做了标记的地方。
路茵在黑暗中完全不影响视物,拎起刚买的铁质小刀,在树皮上刻下一个神秘的符文。线条交织成月轮与星辰的形状,每一笔都闪烁着微弱的银光。
城堡那边的坐标由于千年腐蚀失效了,路茵这次回来后才画上了新的,可以直接传送回家。
现在正好用上。
她一手按在树干上,口中低喃一句咒语,当最后一道咒语在她唇间消散,比黑夜还要深邃的雾气从魔法阵中穿出,将她和黑猫包裹。
雾气越缩越小,等完全压缩后,人和猫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路茵这次出门历经整整三日,一回到城堡,东西还没来得及放下,就惊喜地看见自己撒下的种子大部分都出苗了。
哇！
她惊喜万分,把行李往身后一扔,扑到田边,仿佛欣赏可爱的小动物一般,用闪闪发光的眼睛注视着刚出土的小苗。
然而当她一个个的看过去,却发现几乎所有的种子都出苗了,却只有一种作物固执地沉睡着。
莴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