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皇叔。”
裴元柘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站在裴祈安面前,声音微凉,“你不好好在府里养伤,跑这儿干什么?”
“侄子是来接容儿回府的。”
裴祈安说完这话,直起身子看着裴元柘,“倒是十九皇叔,怎么会来丞相府?”
听到这话,裴元柘微微眯了眯眼眸,“怎么,我要来做什么,还需得告诉你一声?”
“……”
不让问,那刚才他怎么要问自己?
不过裴祈安还不敢跟裴元柘硬刚,甚至还有几分示好,毕竟裴元柘如今可是管着都督府,整个京城治安都在他手里,巴结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得罪。
“不是,侄子只是好奇,多嘴问一句。”
“既然知道是多嘴,下回便不要张口了。”
裴元柘说完,踏步走到了门口,朝着小厮道:“本王今日过来,是为了江西移民一事,需得跟姜丞相商议。”
小厮下意识的看了眼站在门口的裴祈安,旋即垂眸道:“烦请晋王殿下移步花厅稍坐,小的这就让人去找相爷回来。”
此话一出,裴祈安顿时胸腔一阵愤怒,刚刚这小厮飞扬跋扈的,说姜丞相不在府内,也不去找人,如今倒是反应快!
裴元柘进府之前,脚步微顿,“既然是来认错,便有认错的态度,擅闯丞相府,让皇兄知道了,可未必就只是一顿板子了。”
裴祈安咬了咬牙,垂眸道:“……十九皇叔教训的是,侄子记下了。”
他当然不是真的想闯丞相府,只是想把动静闹大,让姜容知道他来丞相府,至少她是喜欢自己的,万一心软就跟他回府了呢?
心软是不可能心软的。
此时的姜容正坐在桃花树下研磨药粉,“对,把麻蕡给我。”
琼枝将东西扔到研钵中,有些好奇的看着姜容碾成粉末,忍不住道:“姑娘,您何时学会这些药的?是用来做什么?”
姜容拿着研杵的动作一顿,从前她当然不懂这些药材了,前世也是后来她跟着裴祈安前往边关出征,抵抗北元国入侵。
长途跋涉,加上水土不服,她和裴祈安两人遭了不少罪,后来裴祈安领兵的时候,更是被一箭射穿了左胸,险些丧命,更被说士兵伤亡如何惨重。
人手不够,姜容就带着琼枝和红鸢两人跟在军医身边打下手,救治士兵,那段时间死了无数人。
后来姜容虽然跟着裴祈安回了京城,但自此以后医术便没有落下过,再之后江浙一带水患,闹了疫病,也是姜容跟着裴祈安去治理的。
正因为江浙的水患一事处理的出色,最后皇上才将裴祈安立为太子。
姜容完全可以大言不惭的说,裴祈安的帝位,又她一半的功劳,他身为三皇子的时候,后院也有不少女人,可谁做到了在战场上跟他并肩作战,谁做到了冒着染上疫病的风险陪他去赈灾。
莫说裴祈安后院的女人,便是他自己也做不到去接触染了疫病的人,是她不顾生命危险,跟着大夫治病救人。
可最后呢?
姜容眸中忍不住染上些许讽刺,说到底还是她太蠢,低估了一个男人的绝情和冷漠,也高估了他们之间的夫妻情分。
这一次,就让裴祈安也感受一下被下毒的滋味好了。
“这些东西,都是我亲自为裴祈安调配的,强身健体,滋阴补阳,是大补之药。”
听到这话,琼枝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白,但是看自家姑娘的表情,总觉得这药恐怕不是姑娘所说的那么简单。
主仆两人说话的时候,便听到廊下传来一阵脚步声,姜容忙着磨药,根本就没抬头去看,但身边的琼枝却忽然屈膝行礼。
“奴婢见过晋王。”
晋王?
姜容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穿着一身玄色衣裳,腰间配犀角玉带的男子站在廊下,姿容胜雪,眉眼寒凉。
这一身穿着,竟出乎预料的和前世的那一日重合,让姜容几乎有些晃神,前世裴元柘也是这么一身玄色衣裳,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这是你的主意,还是裴祈安的主意?”
当时姜容身后站着千名禁军,火光冲天,明明是气势十足,可对上裴元柘偏生还是矮了一截,毕竟是在战场上杀伐的人,煞气总要重些。
“本宫与陛下一体同心,王爷这话问的有些没道理了。”
万箭齐发,裴元柘倒在血泊中,姜容的眼神冰冷,“传令下去,摄政王裴元柘欲弑君谋反,已于宣武门前伏诛。”
“姜姑娘一直盯着本王,可是本王脸上有什么东西不成?”
清冽的声音让姜容瞬间回过神来,才看到一旁的姜丞相朝着她眨眼睛,“容儿,还不给晋王见礼?”
姜容赶紧低下头,忍着胸腔剧烈的跳动,屈膝行礼,“皇叔。”
裴元柘从廊下走了出来,一步步逼近姜容,绣着祥云纹的黑色靴子就这么闯入了姜容的视线。
“姜姑娘还没说,刚刚为何一直盯着本王?难道本王长得就那般吓人吗?”
“不是,是晋王殿下英武不凡,犹如天神,臣女一时看的呆了,还请晋王殿下恕罪。”
姜容怎么敢说,啊,我一时间想起来前世你被我杀了的场景,那不是找死吗?
主要是今天这身衣裳实在是太像了,不能说像,几乎是一模一样,便是这玄色长袍上用金线绣着的龙爪都一样。
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似乎是被姜容的话逗笑了,“姜姑娘的嘴倒是甜,只是这一会儿皇叔,一会儿晋王的,本王倒是有些捉摸不透姜姑娘的心思了。”
“本王究竟是该称你一声姜姑娘,还是侄媳妇?”
说到此处,裴元柘忽的伸手,挑起了姜容的下颌,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容本王说一句,本王的侄子,如今身上带着伤可还在府门口等着呢。”
“姜姑娘确定不出去见一见?”
这是什么意思?给裴祈安求情来了?
姜容下意识的垂下眼眸,扯了扯唇角,“臣女的心如今还乱的很,实在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三殿下。”
一旁的姜丞相也赶紧道:“王爷,皇上已允了小女回丞相府,如今才不过一日,臣实在是舍不得她回去受苦。”
“更别提昨日贤妃娘娘将李家姑娘已经接进了门,让小女一时间如何能接受?”
“接受不了,那便绝婚,如此左右摇摆……”
裴元柘的眼风扫了姜容一眼,“倒是让本王有些怀疑姜姑娘和丞相府的用意了,可是动了夺嫡争储的心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