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展一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碎嘴,可不敢再瞎嚎了。
此时,一道悦耳动听的女声,再次悠扬在大殿上空涤荡开来。
知否,知否……
季云素念李清照的词到这个位置,忽然声音戛然而止。
还有最后一个颜色元素!
只要带一个颜色,一个就好,季二小姐就能赢了!
展一都已经拿手捂住自己的嘴了,但在等待季二小姐作最后一句关键诗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地叨叨出声。
说实话,他实在是替季二小姐捏一把汗啊。
最后一句诗,是成败的关键。
季二小姐作出来,便从此一战成名,扬名立万。
但若作不出来,那季二小姐便是功亏一篑!
可得当殿跟那些贵女下跪道歉,尊严被这帮贵女肆意践踏玩弄了!
展一心里暗想着,不由拿小眼神,偷偷往自家主上瞟。
此刻,裴无蘅正襟危坐,颀长的身姿挺得笔直,棱角分明的冷峻容颜上,没有任何情绪泄露。
对于周遭的嘈杂,仿若未闻,整个人如同老僧入定般,宁静而幽远。
又仿若天上谪仙,无喜无悲,无心无情,对一切的事物,是一如既往的漠视冷淡。
然而,他那深邃的凤眸中,却是有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幽暗光芒,在泯灭闪烁。
仿佛下一瞬,便要洞穿挡在身前的巨大屏风。
应是绿肥红瘦。
恰时,一道不疾不徐的悦耳女声,悠悠传来。
裴无蘅抿着的润泽薄唇,不自禁间,勾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主上刚笑了!
我没眼花吧!
展一站在旁边,眼睛眨巴又眨巴,面瘫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不由伸手揉了揉眼睛。
再看自家主上,依旧是跟平时那般高远清寂,犹如神邸,深不可测,高不可攀的冷清姿态。
眼花,一定是我眼花!
主上怎么可能替季二小姐暗暗高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殿上。
季云素已经闲庭信步地走到了定远侯嫡孙女孙明华的面前。
她把自己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冲向在座所有贵女,莞尔一笑。
随即,漫不经心地道了句:孙小姐自幼饱读诗书,劳你费心,帮我数数,我这诗里,五个元素,有否凑够
听到这话,身为天之骄女的孙明华,脸色不由青一阵,白一阵。
众目睽睽之下,孙明华身子晃了晃,居然两腿打软,咚的一下,跌坐到了座位上。
孙明话用一种见鬼的眼神,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季云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哦,孙小姐哑巴了,那诸位贵女们,你们来说,我这诗里,五个元素,有否凑够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淡然自若的光芒,这时,眼神随意地扫向在座这些眼高于顶、自以为是的世家贵女,淡笑着扬声。
她询问的声音,虽然很平静,但却掷地有声。
顿时,这些高高在上、从头到尾,俨然一副瞧不起季云素姿态的世家贵女们,一个个都是脸色难看得不行。
此时此刻,她们哪里还有仗着出身高贵,那鼻孔鄙夷季云素的架势。
一个个都是低下头,巴不得就玩消失。
见状,季云素眼底掠过一抹漫不经心的光芒,慢悠悠地叹了口气道。
哎,承认自己输了,有那么难吗
既然你们要面子,不说话,那我就当你们默认自己输了哦。
说话间,季云素从孙明华的席位上,咻的一下,动作利索且迅速地抽出席布。
然后,臃肿的身姿,一个潇洒的原地扭身,便拿着席布,走到摆放彩头的桌前。
哎呀呀,这么多好东西,现在全是我的喽,啧啧……
一边欠欠地来了这么一句,季云素一边就当着贵女们,还有大殿上所有身份尊贵人物的面,直接开始打包彩头。
掐丝珐琅金镶玉镯子,搞里头。
宝石玲珑步摇,搞里头。
七星玉兰发簪、坠猫眼玉石手钏……统统搞里头。
季云素嘴上碎碎念叨着每一件过手彩头的名字,那画着黑斑丑妆的五官精致巴掌小脸上,满满都是捡漏的财迷样儿。
在众贵女们肉痛的眼神当中,季云素轻松完成打包,给小包袱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把小包袱往手腕上那么一挎。
然后,欠不兮兮地冲着在座众贵女,嘚瑟地说了一句:谢谢啊!
这赤裸裸的挑衅,着实把众贵女给气着了,各个都是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死死盯着季云素。
可她们什么都干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季云素把她们心爱的首饰,据为己有!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好一个‘绿肥红瘦’,红配绿,相当益彰,妙哉,妙哉!
这时候,端坐在高台上的隆庆帝,发出一声爽朗地赞扬。
说话间,隆庆帝那透着矍铄精光的浮肿眼眸里,已经染上了浓浓的笑意,哈哈大笑地道了句。
季云素,你赢了比赛,想要朕给你什么赏赐
皇上,臣女想不出要什么赏赐,而且臣女已经赢了彩头,赏赐就不用了吧。
季云素泰然自若地回了一句。
说着,她还不忘把自己手腕上挎着的鼓囊囊首饰包袱,给抬起来,向隆庆帝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这一举动,再次刺激到了众贵女们的敏感神经。
当下,她们只觉得被季云素给狠狠羞辱了一把,尊严俨然被季云素给狠狠按在地上摩擦又摩擦。
咚的一声,有贵女气得不行,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晕了过去!
不过,这个场景,就像是上演了一出默剧,这个贵女被季云素给气晕,并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大内总管徐康安对着手底下的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们迅速来到贵女席间,不动声色地将这个晕倒的贵女,跟抬猪似的,抬出了大殿。
再看高台之上。
郑贵妃早就已经急得不行了,那藏在华美衣袖下的纤纤玉手,一直在扯隆庆帝的衣袍,给他递眼色。
隆庆帝自然晓得,自己爱妃那千娇百媚眼神里,是何意思。
当下,宽厚的手掌偷摸地伸进了自己爱妃的衣袖里,大手掌轻轻握住爱妃的纤纤玉手,低声安慰。
爱妃莫急,朕知道该怎么做。
话出口,隆庆帝清了清嗓子,对着站在大殿中央,脊背挺直站着的季云素,威严地扬声。
朕金口玉言,赛诗胜出者,朕会给她一个赏赐。
既然你想不出要什么赏赐,那朕便替你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