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倒也不必了。
姜令芷摆摆手拒绝了,想想都觉得实在夸张。
鹿茸眼睛眨眨,起身要向柳三娘打招呼,柳三娘赶忙摆摆手：姑娘快坐,你是我们东家的朋友,那便是我们铺子里的贵客,别嫌姐姐我怠慢了才是呢。您若不嫌,便和东家一起唤我一声三娘吧。
哎,三娘。
鹿茸大大方方地唤了声,也介绍着自己个：我叫鹿茸,三娘跟灵芝一起唤我茸茸吧。
柳三娘很喜欢为人爽利大大方方的姑娘,瞧着鹿茸这小姑娘,是越看越喜欢,教姜令芷学查账的时候,便也揪着鹿茸一起学。
这查账呢,咱们得是从大往小了查,这先记一个年头的总账,再记一个年尾的总账,便是一年的盈余。
除此之外,还要查一年中的流水明细账,入账多少,出账多少,两相消减又能否和那个盈余的数对上。还有,这每一笔入账都收的什么款项,出的账,又花的是哪一项开支。
再有便是,这账目跟往年比对着,差异是否太大。这若是多了少了呢,也都要寻一寻缘由。其中细节,便是一门大学问了。
家宅中的账,只怕是比咱们铺子里的要更繁杂些,这就得东家更多花些心思了。
柳三娘一边说,一边拿起了账册,拿上月的账做了个演示：
譬如咱们铺子里这个月,总共比上个月多赚了三千两银子。
其中这大堂比上个月多赚了五千两,原因便是咱们推出那定制的珠花。
但是二楼三楼的收入,加起来却比上月少了两千两,原因呢,便是咱们的珠花太火热了,客人挤满了整个大堂,让原本二楼三楼的客人,瞧见这嘈杂热闹,就不愿再进来铺子去挤。
所以东家,这珠花,我打算下个月便不再售卖了。
一来呢,让人知道咱们岚翠轩的首饰永远是物以稀为贵；
二来呢,咱们要维护好岚翠轩的招牌一直赚银子,就得服务好二楼三楼的贵客们,得让她们愿意进门才是；
三来,这珠花手艺不算复杂,别家首饰铺子只怕是也研究差不多了,咱们也得给人家留点肉吃。
一席话说完,姜令芷和鹿茸两个人满眼都是佩服。
柳三娘实在是心思玲珑,方方面面都考虑的周到又细致。
就这样学了一下午,姜令芷只觉得整个人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深刻领悟到了,原来掌家最要紧的,并非是会些算术,而是要透过那些数字,看透人心,再把握人心。
及至天色渐晚。
柳三娘的两个女儿蕊儿和桃儿,都从家学中散了学,到这岚翠轩来找娘。
蕊儿七岁,桃儿才五岁,两个小姑娘手牵手,瞧着十分乖巧的：阿娘！
哎,柳三娘满脸慈爱,伸手摸了摸她俩的脑袋,今日累不累呀
蕊儿摇摇头：我和妹妹不累,阿娘累不累啊
桃儿抱着柳三娘的胳膊撒娇：阿娘肯定累,因为阿娘一整天都在我的心里跑来跑去的。
柳三娘扑哧一声被逗笑了：好,阿娘也想你。蕊儿,你带妹妹去后院坐着歇一会儿,好不好阿娘一会儿就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姜令芷看着这一幕,微微有些眼热,她敛眉苦涩一笑：三娘,今日就到这吧,学了一下午,我脑子也发胀呢。
蕊儿已经懂些人情世故了,忙道：谢谢东家。
姜令芷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孩子,在学堂呆了一天,定然发生了不少有趣的事吧,快跟你娘说说吧。
柳三娘也感激地道了谢,这才收了算盘和账。
姜令芷带着鹿茸出了岚翠轩：茸茸,你若是无事,跟我去国公府住些日子吧。
鹿茸摇摇头：还是不了,跟二哥说好了,他在城门口等我呢。再说了,我也不懂国公府的规矩,万一冲撞人就不好了。
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我悄悄告诉你,我攒了些银子,打算把我的药铺开到上京来,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常常见面啦！
姜令芷笑道：那好！
鹿茸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腰带上拽下一只香囊：差点忘了,这是我在娘娘庙求得的琉璃香灰,开过光的,给你带着,防身辟邪的。
姜令芷原是不信这些神佛的,但因为是茸茸给的,她便也认真地收下了。
二人告了别,姜令芷也打算打道回府。
雪莺和云柔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了,姜令芷坐上马车,正要放下车帘,忽然看到一道眼熟的身影。
她眯了眯眼睛,仔细看了看,对方似乎意识到自己被发现,立刻转身就要走。
姜令芷挑了挑眉,喊道：姜二公子！
姜浔：......
他只好顿住脚步,转身走到马车旁,没好气地怨念道：一点没规矩！
姜令芷歪了歪头：你是在等我的
我等你干什么姜浔说：永安街这么热闹,我就不能是来闲逛的吗
姜令芷觉得他又开始莫名其妙地发神经,皱了皱眉：哦,那你继续逛吧,我要回府了。
说罢,便放下了马车帘。
诶！姜浔又伸手把马车帘拉起来,一副无奈的表情：行吧,我就是在等你的。
姜令芷瞅着他：你有什么事,你说吧
没事就不能跟你说句话吗姜浔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很生气：繁楼吃饭,去不去
姜令芷就想着,繁楼的饭确实好吃,而且方才茸茸说她要寻铺子开药铺,这事儿姜二公子倒是能帮上忙,她便没拒绝：这回吃什么
你就知道吃。姜浔轻车熟路地跳上马车,接过马夫手中的马鞭开始赶车：听三娘说,你学了一下午的查账,你又想干什么
姜令芷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问的：学查账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查账啊！我院里还放着几箱子账册呢！
......国公府需要让你来查账姜浔不屑地嗤笑一声,又鄙夷道：你那点猪脑子够干什么使的,别什么事都跟着瞎掺和！
姜令芷深吸一口气：姜二公子,你再骂我,我保证不会再跟你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