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又是一阵嘈杂。
萧老夫人吩咐旁人都回自己院中,大房这一家的事,自行处置便是。
顾氏和赵氏相携着,高高兴兴的去大房院里拿对牌钥匙和账册。
姜令芷迎着日光洒在地上的和煦,出了绘春园往顺园回。
她唇角微微上扬着,自嫁入国公府以来,第一次觉得这般畅快。
她记仇。
萧宴与姜令鸢当初在她婚房苟且一事,若是没有陆氏的默许,怎么可能会成事
来日方长,从前吃的那些亏,都要原原本本的还回去。
回到顺园,姜令芷迈步进正屋去看萧景弋。
她心想着,自己这个夫君真是选的太好了!
见丫鬟正要喂他喝药,便道了声:我来吧。
是,四夫人。
丫鬟忙让开位置,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了姜令芷,又温声提醒道:夫人,将军有了意识和知觉后,喝药有些不配合,您只怕是要多耐心些。将军若是吐药也是常事,那边药罐子里还温着一碗。
难为你们如此费心了。姜令芷夸赞了一声。
有这么尽心侍奉的丫鬟和小厮,萧景弋就算是昏迷着,也没受过什么罪,衣裳始终是洁净的,身下也是干爽的,床榻间还有股淡淡的熏香。
丫鬟懂事的退了下去,姜令芷将药碗放在一旁,舀了一勺温热的汤药,说道:夫君,我好好的回来了,你乖乖喝了这一勺药,我跟你讲讲一件大事!
说着轻轻捏住他的下颌,勺子的汤药往他嘴里灌了下去。
她心想着,这也没什么难得嘛......结果下一秒,萧景弋就把她喂进去的那勺药原原本本的吐了出来。
姜令芷:......
果然十分不配合!
萧景弋也十分苦恼。
他当真是很想听她说话,想知道方才那事怎么收场的......
他那混账侄儿纳的那什么鸢姨娘,一张口,他就听出来那是个心思不正纠缠不休的,也不知道这个小村姑可有受什么委屈
可那汤药一进到了自己嘴里,舌头便不受他控制地将药了出去。
......倒显得他多矫情似的,连苦药都喝不下去了。
姜令芷沉吟了一番,将他的脑袋轻轻扶起,靠在自己的臂弯中,这次舀了半勺,一直把汤药送到他的喉头,才灌了下去。
可下一秒,那汤药居然呛得他闷咳起来,脸都涨得通红。
吓得她赶紧丢下勺子,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萧景弋心说,何苦呢知道她关心自己,事事都想亲力亲为,可偏她笨手笨脚的,何苦非要逞这个强呢
偏偏姜令芷她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她看了看手中的勺,又看了看那半碗汤药,在看了看怀中那张双眼紧闭英气俊美的脸,眼睛一转,便有了主意:夫君,我实在是想占你便宜的。
萧景弋:!
她又要做什么
姜令芷已经干脆利落地将人又放回枕头上,随后端起汤药喝了一口,捏住他的鼻子,逼他张开了嘴,压住他的舌头,一点一点地渡了进去。
萧景弋:!!!!!!!
啊!!
她居然用这样的法子给他喂药,真是太羞耻了!
姜令芷才不觉得有什么呢,很快把那剩下的半碗都喂完了,她微微有些得意:怎么样我这法子是不是特别好使
萧景弋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姜令芷放下药碗,自顾自地笑了一声,从旁捻起一块冰糖,就着自己的手指,送入他的口中。
这才说起了方才在绘春园中发生的事情:姜令鸢一开始是怕被陆氏责骂,才把自己摔倒一事,栽赃到我头上的,后来见着老夫人,她又想让我受罚,就红口白牙的要把这事坐实了,结果我一番辩驳,她最后搬起石头打了自己的脚!
萧景弋安心了几分,是啊,母亲出面的话,定然是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去的。
正想着呢,屋门口响起通传声:夫人,管家带人搬了好几只大箱子过来,说是府里十年的账册都搬过来了,奴婢来问您如何安排
西厢房还空着,都先放回去吧。
是。
萧景弋又生出疑惑,账册
管家将府里的账册送过来做什么
该不会让这个小村姑管账吧
姜令芷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随之又得意地道:你想象不到吧母亲将这些账册给我,是让我查账!
她说着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方才母亲问我,会不会算数,我说会一些,母亲便把这桩差使交给了我,还特意吩咐我,要我慢慢查。
她故弄玄虚地问道:夫君,你说,这是为什么
萧景弋到底是个将军,这等故布疑阵的小把戏哪里难得过他
府里的中馈一直是大房掌着的,想也知道,母亲定然是从中发觉了什么问题。
若是直接大张旗鼓的去查,只怕是要打草惊蛇,故意把账册交给这个的小村姑,便是为了给了大房喘息之机。
再叫人暗中去盯着陆氏,看她有什么举动,自然便知道哪处有了问题。
这小村姑还来考他呢......也不想想,这府里上上下下是不是都在当她好糊弄!
唉。
萧景弋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只可惜自己现在不能给她撑腰,否则......就算再傻乎再没见识,那也是他的新妇,岂容旁人在背后指摘!
连母亲也不行!
姜令芷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果然与萧景弋猜想的一致。偏她倒是十分乐观,丝毫不觉得被冒犯样子,言语间,总是笑呵呵的。
我倒是会算数,只是不知道查账有什么诀窍。姜令芷语言间,已经说起自己的打算:正好,我每日下午都要去岚翠轩着柳三娘学着打理店铺呢。看账一事,我倒是可以向她讨教一番。
萧景弋就只觉得心头凭空泛起一阵失落感。
其实这几日,她每次出去时,他都会有种时间被无限拉长的感觉,每一刻都那么的难捱。
他甚至隐隐的有种害怕,害怕她哪一日生了后悔的心思,出了这国公府的大门便一去不回......只有听到她说话时,他才会把心放回肚子里。
他知道,自己如今只能躺在这床榻间,什么都做不了,心便也脆弱了起来,无比的想要人陪着。
可残存的那点理智,又时刻在提醒着他。
总不能因为自己被困住,就也不许她徜徉天地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