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清的蛮兵从土墙上一跃而下,然后变成了深坑里冒血的尸骸。
蛮兵知道中原人打仗历来都狡猾,能不在正面战场上拼杀就不在正面战场上拼杀。
尤其是他们身边还有一个中原人做谋士,所以他们觉得对这些宁军能怎么打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
纵不是了如指掌,也不可能还会中了宁军的什么奸计。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宁军建造土墙是这么建的。
一边挖坑一边堆墙,墙那边看着也就一丈不到,墙这边能有两丈还多,而且这些宁军还在深坑上边做了伪装。
宁军撤下去的时候用的是梯子,他们想下去的时候梯子已经没有了只能跳。
死的可惨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削尖了的竹筒穿透身躯,若是有谁胆子大往竹筒里看一眼,或许还能在里边看到半个心脏,或是一截肠子,或是一块肺,如同开盲盒一样。
但保证每一个竹筒里都不空,普惠奖励是里边都有血肉。
最让蛮兵愤怒的是这些深坑里的竹筒都很长,每一根都有七八尺,最少也是一个正常男人的身高。
所以每一根竹筒上穿着的都不是一个蛮兵,是一串。
深坑底部,血很快就把泥土泡透了。
被穿透的蛮兵大部分一时之间还死不了,无比恐惧的动也不能动的在那哀嚎。
也许死的很快的,在这里才是最幸福的人。
大舍凤玉从土墙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惨烈的场面。
她好像一下子就从人间到了地狱,看到了地狱之中的那些鬼差是怎么这么刚刚进入地狱的魂魄。
杀进去,杀进去!杀进去!
凤玉连续喊了三声,可见其暴怒。
她有着超绝的金刚身,就连叶无坷的龙鳞黑线和三奎的匕首都不能轻易攻破。
可她也有弱点,那就是行动没有那么迅速。
蛮兵的个子相对于中原人来说都算矮小,可他们精悍灵活。
常年在深山老林里捕猎生活,他们攀爬起来速度极快。
踩着深坑里同伴的身体,大批的蛮兵朝着葫芦镇里冲了过去。
可他们在这种时候,根本不可能有很仔细的观察。
所以他们也没有注意到,宁军撤回葫芦镇里的脚印很奇怪,
面前明明是镇子口的一片空地,可是撤回镇子里的宁军留下的脚印都在几条路上,大部分区域,一个脚印都没有。
疯狂前冲的蛮兵根本就没有考虑那么多,哪怕他们刚刚才看过同伴被削尖了的竹筒戳死的场面。
轰的一声。
飞奔向前的蛮兵跌入下一个深坑,深坑里边依然是能有七八尺高的竹筒。
一名蛮兵吼叫着跌落下去,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扭转身子不被竹筒戳死。
可是给他反应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他扭过了头,却没有避开脖子。
竹筒从咽喉出刺穿,半截脖子留在了竹筒里,他在落地的那一刻,好像还听到了竹筒里传来他血肉落下去的声音。
血很快就在他身下流了一大片,让这近乎于红色的土地颜色变得更加深邃。
最前边狂奔的蛮兵几乎一个不差的掉进第二排深坑,一个不差的被竹筒穿成一串。
后边的蛮兵想止步也止不住了,因为更后边的人根本停不下来。
如果说前排的士兵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戳死的,那后边的许多蛮兵都是被自己的同伴挤下去的。
这个时候,只有杨迹政敏锐的察觉到了更后边的危险。
他在想,如果说第一排深坑里挖出来的土用于建造土墙。
那么,第二排深坑里挖出来的土去了哪儿
都在镇子里。
一群绕开了深坑的蛮兵冲进镇子里,他们推开面前用竹子立起来做的围挡才发现,镇子的主街没了。
叶无坷让宁军士兵把土运到了主街上,垒起来一种类似于迷宫似的的土墙,不高,才勉强到人肩膀下边。
一道一道层层叠叠,蛮兵要想冲过去要么翻越这些不高的土墙,要么就顺着土墙之间的空隙之字形往前移动。
可不管是翻越还是顺着走,进攻的速度都会大大降低。
况且,宁军也不可能让他们顺利的闯过去。
每一道土墙后边都有刚刚撤回来的宁军,而他们用的,除了配备的连弩之外,还有削尖了的竹竿,竹竿的长度都在一丈以上。
土墙之间的间隔大概是三尺宽,每一道土墙后边的宁军战兵都不多,也就是个左右。
蛮兵往前冲的时候,这十个人就用一丈长的竹竿疯狂的戳。
蛮兵身上的护具不多,基本上一戳一个洞。
眼看着蛮兵压过来的越来越多,第一道土墙后边的宁军蹲下来,从土墙之间的间隔撤回到第二道墙,第二道墙的十名战兵继续用削尖了的竹竿戳。
三尺宽的一道土墙,就有至少十名以上甚至多达数十名蛮兵被戳死。
宁军用这样的战术,交替着掩护后撤,也保持着和蛮兵之间一丈左右的距离,让善用猎刀这样短兵器的蛮兵根本接触不到宁军。
防守,以杀敌为重。
怎么杀的多就怎么做。
叶无坷目前还没有在正规的武院接受过整个的培训,也没有一个成名的大将军真正的教导过他。
可他读书,不停的读书。
他从古往今来一次一次战斗的记载之中学到了这些,也学到了更多。
土墙的战术如果是应对黑武人,效果一定没有那么好。
因为黑武人的装备比宁军一点都不差,他们有大量的强弓硬弩,完全可以压制着兵力少的一方抬不起头来。
可蛮兵不善用弓箭。
叶无坷猜到锦棉县的时候就发现这一点了。
而飞矛虽然杀伤力也很大,可有这样一层一层的土墙在,飞矛发挥不了多大作用,因为飞矛的数量比羽箭可差的太远了。
绕过去!
八大金刚之一的骨独大声喊着,手往两边挥舞:从两侧绕过去!
蛮兵开始从镇子口往两侧蔓延,他们迅速的从其他地方进入镇子。
可是他们发现,每一条街上都是这样的土墙。
主街是南北走向,房子一排一排建造,没两排房子之间都有过道。
可是这些过道基本上都不宽,修建了土墙之后蛮兵的优势兵力更没办法展开。
几名蛮兵才转进一条东西走向的过道,六七根削尖的竹竿就朝着他们的脸极为凶残的捅了过来。
片刻,那几名蛮兵就倒了下去,脸上几乎脸肉都没有了,还有两个是被竹竿戳进眼窝里死的。
上房子!
骨独再次大声呼喊。
蛮兵们都身手矫健,他们常年生活在丛林之中,爬高,是他们必备的生活技能。
攀爬这些房子,对于蛮兵来说简直太轻松了。
他们顺着墙角就能上去......然后被捅下来。
屋顶上居然也有宁军,用的居然也是长杆。
不同的是,他们是爬伏在屋脊后侧,从前边根本看不到。
屋顶上的宁军甚至不需要站起来,趴在那就能把刚刚才露头的蛮兵一个一个戳下去。
当蛮兵上来的人数开始多起来,屋顶上的宁军开始往下一排房子屋顶上撤。
刚才搬回来的梯子再一次发挥作用,两排房屋之间用梯子做桥连接。
撤回第二排房屋,梯子也要撤回去。
所以,看起来这葫芦镇真的不那么大,却是一寸一寸的在争夺。
蛮兵为了占领一条过道,付出的伤亡都惨烈到无法估算。
依然站在高处的晏青禾看到这一幕,对那少年的敬佩之心越来越重。
他都无法理解,这样年纪的人是怎么学到这么多东西的,明明没有那么多领兵作战的经验,是怎么能把士兵的战力和地形发挥到极致的
但他理解了,为什么这个少年在十八岁的年纪就能成为正三品西南镇抚使。
晏青禾站在高处,用大旗来指明方向。
什么地方的压力大,他就把大旗指向那边,叶无坷就会带着他的人,迅速支援过去。
一条街道一条街道的守,有计划的撤退,在保证大量杀伤敌人的情况下,绝不恋战。
晏青禾心中激荡难平。
他也喜欢读书,他也在文字上见过一场又一场波澜壮阔的战争。
可是当他亲眼所见的时候才发现,这场称不上波澜壮阔的战争就已经如此惨烈了。
那些载入史册的大战,又是怎么样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砰!
一道土墙直接被撞开。
凤玉到了。
她一脚将土墙踹出缺口,下一步就到了第二道土墙前边,再一脚,又一道土墙被踹的坍塌。
这个女人,像是一头犀牛,还是犀牛之中的王。
不只是她一个人,她手下那些女兵虽然都不及她身材高大雄壮,也都比寻常男人还要威猛。
这场面,就是犀牛王带着一大群犀牛横冲直撞。
凤玉的加入,往蛮兵突破的速度越来越快,也加速了宁军战兵后撤的速度。
凤玉都不知道自己撞开了多少道土墙的时候,她的愤怒却没有因此而得到释放。
因为不管她撞开了多少,都没有杀死一个宁人。
土墙已经被她撞开过半,宁军也撤离到了镇子正中位置。
愤怒之极的凤玉一脚踹开前边的矮墙之后,准备发力继续往前开路。
就在这一刻,她脚下忽然有一条粗大的绳索弹起来。
绳索之前就做了一个很大的活扣放在地上,凤玉一脚踩进这条过道的时候绳索被人从两边拉起来。
这条绳索真的是太粗大了,粗大到这个长度寻常男人想要把它拉直都很难。
可拉起绳索的,就不是寻常男人。
大奎二奎分别放在主街两侧,看到那女人进了陷阱之后奋力一拉。
绳索瞬间就绷直了,活扣迅速收紧勒住了凤玉的肚子。
大奎二奎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来,这要是个正常人被他们两个如此拉扯,那粗大的绳子都可能把人勒成两段。
可凤玉被勒住之后猛然一鼓肚子,大奎二奎居然被这一挺拉的往前滑动了半步。
一些宁军战兵看到那头母犀牛王北勒住之后纷纷跃起,一刀一刀的朝着凤玉的身上劈砍。
可是大宁的制式横刀,竟然对这个女人一点真正的伤害都没有。
刀子雨点一样落在她头上,脸上,肩膀上,可是战兵们听到的不是刀锋切开血肉的声音,而是当当当的犹如敲打在金属上的声音。
暴怒之下,凤玉先是用手里的巨刀一扫,将面前的宁军战兵杀死两人,逼退数人。
然后把巨刀戳在地上,两只手抓着绳子,双臂上的衣服寸寸崩裂。
死过来!
凤玉一声嘶吼,大奎二奎居然撑不住,被拉的离开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