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文生心里对沈见望十分膈应,坚决不肯住在沈府。
沈窈能理解舅舅的心情,便带着他们来到鹿鸣巷的宅子。
这座小宅子有好几间屋子,住一家五口和几个丫鬟婆子倒也够了。
七岁的冯悦怡第一次住这么小的院子,拉着沈窈的手一本正经地说道:
表姐,我爹娘有钱,让他们买个大宅子给你住吧。
表姐从小没有娘亲,也没有宽敞的屋子住,真是太可怜了。
沈窈笑了,捏了捏冯悦怡的小脸蛋:
表姐有地方住,不需要大宅子。
下个月就成亲了,以后侯府便是她的家。
而且——
前几日她整理侯府送来的聘礼,发现了几张没有出现在聘礼单子上的房契。
一个温泉庄子,两间临街商铺,一座三进院子。
不用问她也猜得到,这些是连翊私下送的。
这四处房屋商铺价值不菲,她都怀疑连翊是否掏空了自己的私库。
听沈窈这么说,冯悦怡也信了,蹦蹦跳跳扑进安氏怀里:
娘,京城比老家热闹多了,咱们能搬来京城住吗
安氏笑道:咱们的根在老家,你爹也要经营生意,搬到京城不方便。
冯悦怡有些失望,撅起小嘴嘟囔:
京城这么大,人这么多,搬来这里也能做生意。
哥哥冯书亭打趣道:搬到京城,就不能和你的小白哥哥玩耍了。
冯悦怡一听,果然迟疑了。
纠结半晌,她小大人似的叹口气:
好吧,我还是乖乖待在老家,不然小白哥哥多可怜呀~
屋子里的人都笑了。
冯家人舟车劳顿,需要好生休整。
沈窈请他们去附近的酒楼吃过饭,约好明日一早在城门口汇合,一起去孤云寺接沈砚回城,她才带着绿柳离开。
马车上,绿柳很高兴:
舅老爷和舅太太很好呢,奴婢看得出他们是真心疼爱小姐。
沈窈轻轻道:是啊,我只后悔没能早早与他们联络。
绿柳愤愤道:不能怪小姐,奴婢怀疑是夫人从中作梗,昧下了舅老爷的来信!
沈窈沉默。
是方氏吗
或许她是知情的,但是昧下信件的人,怕是她那位好父亲。
娘亲去世时,她才五岁,记不起太多的细节。
后来奶娘经常背着她咒骂父亲和方氏,说娘是被他们害死的,早晚会遭报应。
每次她追问,奶娘却不肯说实话,只说等她长大了再告诉她。
奶娘没能得到她长大,就被方氏下黑手,推到水里淹死了。
如此看来,方时更像杀人灭口,而不是看奶娘不顺眼才杀了她。
或许方氏此举,还是受到了父亲的指使。
只是父亲为何这么做
以他京官的身份,便是厌弃娘亲,想让她给方氏腾位置,大可以给娘一封休书。
根本无需顾忌舅舅,他为何要冒险杀人
眼下一切仅仅是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沈窈也不能妄下结论。
日后找到机会,她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若娘亲真是被这两个人害死的……
沈窈眼底一片冰寒。
她绝不会放过杀母的仇人!
无论他(她)是谁!
傍晚,沈见望回到府里。
得知冯家人不肯住下,他的脸色变了变没有说什么。
吃饭时,沈见望旁敲侧击的问沈窈,冯家夫妇有没有对她说什么。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冯家夫妇的话不可信,让她千万不要上当。
舅舅舅母什么也没说,倒是父亲表里不一的言行,让女儿很是困惑。
沈窈神色平静,清亮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
白日父亲见到舅舅,表现的十分激动。眼下舅舅不在这里,父亲倒说起舅舅的不是,这……
沈窈停顿,似是在思索该如何形容。
沈见望脸皮抽搐,握住筷子的手也跟着抖:
为父才是你的血脉至亲,你要为了你舅舅与为父唱反调
沈窈轻笑,笑容讽刺:女儿不敢。
沈见望见不得她这副模样,啪的一声拍下筷子:
你有什么不敢的你以为冯文生真心疼你他不过是见你攀上侯府的高枝,才会上赶着来京城讨好你,不然早十几年他干什么去了!
他这一发怒,饭桌上的方氏和沈媚小心放下筷子,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私心里,迫切想看到沈见望对沈窈动家法,最好把她打的皮开肉绽,带着一身伤爬上花轿。
父亲非舅舅肚里的蛔虫,怎会知舅舅的想法
沈窈直视沈见望的眼,神情依旧淡定:还是说父亲以己度人
你!你放肆!
沈见望猛一拍桌子,脸皮青一阵白一阵:
我是你父亲,你这样是忤逆,是大不孝!
看着沈见望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沈窈愈发为自己的娘亲悲哀。
这样一个人,如何值得娘亲倾尽一切!
见沈窈不说话,沈见望的心气顺了些,冷哼道:
不想在婚前传出不好的名声,惹得宁安侯府厌弃,你就给我老实点!
沈窈心底一寒。
这是准备给她扣不孝的帽子,好继续拿捏她
沈窈不是被吓大的,若无其事地反问:
若非圣命不可违,父亲真以为女儿会心甘情愿嫁入侯府
沈见望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沈窈唇角勾起:一顶大不孝的帽子扣上,能让侯府恳求圣上收回赐婚圣旨,女儿一定叩谢父亲。
逆女,逆女——
沈见望气得直翻白眼,捂着胸口喘不上气。
多少名门贵女求都求不来的婚事,这逆女竟嫌弃至此!
若是让世子和侯府知晓,哪里还会对这逆女有好脸
对这逆女没有好脸,又岂会对他有好脸。
这逆女天生是来克他的!
一旁的方氏母女,更是嫉妒的五官扭曲。
沈媚恨不得灵魂出窍,附身到沈媚身上,顶替她嫁入侯府,享尽荣华富贵。
最后沈见望直接气跑了,方氏顾不得没吃饱的肚子,急忙追上去安抚(上眼药)。
沈媚也没了胃口,狠狠地等了沈窈一眼,也气哄哄地跑了。
看着桌上没怎么动的美味佳肴,沈窈挥退其他丫鬟婆子,强势的拉着绿柳坐下陪她一切吃。
红烈和宁瑶都在各自房里吃饭,这会儿已经吃完了,就没有派人去请她们。
待哄好沈见望,方氏饥肠辘辘的来到正堂。
看着满桌的残羹冷炙,她气得差点掀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