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光清冷,无悲无喜,毫无波澜,却冷漠到没有情绪翻涌。
她说,说了又能如何母亲,还是算了吧,以前我受了委屈,母亲都不能为我改变什么,让我好受一些,如今只剩下三日,母亲又能做什么呢
置办行囊,我有嬷嬷,我不需要母亲了。
温氏听薛凝的话,听的难受极了,还想要与薛凝说什么,可薛凝却不想听了,直接关上了院子的门。
一门之隔,薛凝背靠着院门,昳丽的脸上,清冷麻木,无悲无喜。
她需要母亲,想要安慰的时候,母亲将她的院子,给了薛明珠,让她搬来佛堂。
也许,那一刻开始,她就对母亲死心了吧。
但母亲为何要表现的伤心呢她只是要去漠北而已。
若是母亲知道,这次离别,也许是永生,她马上就快死了,母亲又会如何
薛凝摇了摇头,有些自嘲,罢了,无需多想。
因为早一天,晚一天,无非是生离亦或是死别,她们注定,没有机会再做一对亲母女了。
温氏几乎是轻颤哽咽着,离开了薛凝的小院,被柳嬷嬷一路扶着。
温氏这一上午都浑浑噩噩的,一想到薛凝,心口就堵的慌,明明薛凝不是她最喜欢的孩子,可为何眼看着要离京,又让她这般不安呢
母亲,这是怎么了我听柳嬷嬷说,这个时辰了,你还没用午膳,还好我一大早就出去,为你买了药膳回来。
薛明珠温声说着,然后从丫鬟提着的食盒里,端出了药膳。
温氏看着薛明珠,唇瓣动了动,不知怎么,看着这药膳,就想到以前,薛凝每天早上都会给她送来的药膳。
薛凝会早起两个时辰,为她精心制作,尤其是每年换季的时候,薛凝生怕她身子不适。
薛凝做的药膳很好吃,饶是温氏这般挑嘴的人,都忍不住惦记着,竟然胜过了京都城里最火的药膳坊。
以前这些,都是温氏唾手可得,从未觉得有什么珍贵的东西,但温氏这会儿盯着这药膳,却莫名的怀念,以前那个对她百依百顺,掏心掏肺对她好,如今却不再理会她的女儿薛凝!
凝凝......凝凝......
温氏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看着药膳,喊着薛凝的名字,在其他人的眼中,无疑是温氏有些魔怔了,竟然对着四小姐喊了五小姐的名字。
薛明珠整个人僵硬在原地,脸色涨红,五指捏紧瓷碗,母亲......
这还是头一次,明明薛凝不在,却让薛明珠在薛家人中,感觉到了不被重视的羞辱!
明明温氏最疼自己了,如今又为何!
温氏心里还是想着薛凝,抹着眼泪,一时间并没有立刻与薛明珠说些什么,满脸的忧思抑郁。
薛明珠却轻呼出声,随后手中的瓷碗掉在桌子上,弄出来的声响,就是温氏,也不得不注意到。
温氏这才注意到,薛明珠端着瓷碗的手指,有些发红,明珠,你的手这是怎么了
薛明珠摇头,挤出一个有点难堪的笑,母亲,我没事。
没等温氏继续问,薛明珠身后的丫鬟,就上前一步,带着哭腔说道。
夫人,姑娘的手是因为,为你亲手熬制药膳,导致的烫伤,奴婢让她上药,她也不肯,生怕手上的药味,混淆了这药膳的香气,莫得让夫人不爱吃了。
可姑娘的手是弹琴的手,以后还要入宫当公主的伴读,夫人您快劝劝姑娘吧......
温氏连忙将薛明珠拉过来,仔细看着她的手,关心的说着,明珠,你的孝心母亲都懂的,你是最懂事的孩子。
柳嬷嬷,快去把尚好的烫伤药拿来,我亲自给囡囡上药......
薛明珠摇着头,眼眶红着,委屈却对着她满脸孺慕,母亲,你最疼明珠了,明珠不想让你分心。
温氏一向了解薛明珠,摸着她的头看着她,语气越发的柔和。
是不是因为,昨日你大哥他们,与你说了,暂时不给你办宴席了,所以你心中难过委屈了明珠,眼下不是时候,况且凝凝她......
温氏又哽咽了一下,薛明珠刚刚给她转移的那点注意力,如今又消散了。
薛明珠却也抹着泪,母亲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与凝凝争宠我也是担心她的,我不是因为凝,我只是......
后面的话薛明珠没有说,丫鬟却替她开口,给温氏跪了下去。
夫人,今日一早,奴婢与姑娘去买药材,为夫人做药膳,遇见了刘大人家的千金,她们几人奚落嘲笑了姑娘,说姑娘在秋日宴丢了人,以后都没前途了。
姑娘不想给薛家丢脸,说了自己马上是公主伴读,可她们不但不信,还嘲笑姑娘,说若是真的,薛家早就大办宴席了,还奚落姑娘,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姑娘这才伤心了......
薛明珠训斥丫鬟,住口!这些话,谁准你与母亲说的
薛明珠看着温氏,勉强笑了笑,一脸脆弱坚强,母亲,我没事的,你莫要听她胡说。如今凝凝才是最重要的,她被罚去漠北,我也不想办这宴席。
若是被凝凝知道了,她孤身去漠北,我却大摆宴席,我成什么人了我不想当坏阿姐......
我也担心薛凝,我甚至想要帮母亲一起,为凝凝准备行囊,送行,我真的好担心她。
温氏看着她,又是一阵心疼,最后叹了口气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明珠善良,最是像我,她若是有你一般柔和,别那么倔强,也不会将路走到这般。可毕竟是我的女儿,为人母者,无论孩子如何,却也总是为其忧心,明珠能理解吗等以后,母亲在为你补上。
薛明珠目的达到了,可却又不是那么的畅快。
但一想到薛凝马上去漠北,以后大概率是死在外面了,她又觉得解气,最后赢的人,还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