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并非是随韩英兰一起嫁进喻家。
而是父母离婚后的两年,父亲意外身故,这才被韩英兰这个母亲接到这里。
对喻家人而言,她是个本就不该存在的外来者。
喻家孩子多,孙子孙女加起来有十几个。
本来这些堂姊妹之间关系也很一般,但云蔷来了之后,他们像是有了共同敌人似的,看她出丑成了他们最大的乐趣。
他们也有恃无恐,反正没人为云蔷出头。
后来有一次春节,大概是她十岁那年。
除夕之夜,云蔷遭人诬陷打了老爷子最心爱的古董花瓶,被罚跪在雪地里守岁一晚。
美名其曰,替家里人新年祈愿。
寒冬腊月,云蔷冻得瑟瑟发抖,她恨极了。
快要冻死在雪地里时,她仰躺着看向天上那轮明月,一字一句的许下新年愿望。
但求苍天,能让恶人自食恶果。
或许是心诚则灵,自那次后,她每每再受欺负,多则三天,少则几个小时,欺负她的人总会遇到各种倒霉事。
直到后来,她亲眼看到喻辞琛布置机关……
似是感觉到身后有人,喻辞琛手上动作一顿,回头那刻,眼底冷霜几乎将人冻结。
云蔷像个做错事被家长抓包的孩子,怯生生地后退两步,捏紧衣角躲在半人高的绿植后面。
长廊传来少年打游戏的兴奋喊声,喻辞琛一个箭步冲到云蔷身边,不等她反应便把她抓到了假山后面。
云蔷惊魂未定,却被一声凄厉惨叫唤回了思绪。
她下意识从假山后探出头,就看见欺负过她的人绊到机关摔跤,狠狠砸在了廊前那排仙人掌上。
喻辞琛计谋得逞,笑着朝她挑眉。
还跟她说:“想报仇,要学会用这儿。”
他戳戳自己太阳穴,露出标准的八颗牙。
喻辞琛何止是有脑子,他简直是喻家九子中极为逆天的存在。
可说来越怪,喻老爷子一向最看重个人能力,又对家里小辈从来宽容,却偏偏对各个指标都一骑绝尘的喻辞琛不苟言笑。
云蔷小时候听佣人们嚼舌根,都说喻辞琛是老爷子最厌恶的孙子。
原因众说纷纭,她也分辨不出真假。
只知道那些欺负她的人里面,喻辞琛是存在感最低的一个,也是和她一样,是受欺负的对象。
后来喻辞琛毕业进公司,也不像其他兄弟一样进喻氏总部,而是被打发到一个才成立不久的分公司。
自他毕业到现在,整整五年,他都只是分公司的一个小副总。
直到前段时间,他替老爷子解决一个棘手的难题,老爷子才把他调到总公司当副总裁,还为他安排了一门婚事。
也难怪他会选辛灵。
有了辛灵娘家的助力,说不定老爷子会一改常态,对他委以重任。
美人权力一把抓,怕是无论换成哪个男人,都抵抗不了这样的诱惑……
在路边坐到深夜,云蔷动了动已经发麻的双腿,站起来时,有点儿头重脚轻。
她用手机叫了辆车,回到医院,直接去了缴费处。
要刷卡的时候,医生却告诉她卡里还有两百万,现在余额充足,不需要预存。
云蔷怔愣一瞬,忽然就笑了。
说不出的苦涩。
她把钱塞到人家手里,磨破嘴皮子都办不到的事儿,喻辞琛几分钟就能搞定。
原来钱权真的不分家。
她用单出和喻辞琛抗衡,结果不言而喻。
失魂落魄的走到病房门口。
云蔷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确定脸上没有什么不高兴的痕迹了,才带着笑走进病房。
云松还是安静地躺在床上,旁边监测他生命体征的机器安静又平稳。
她脱去外套,一如往昔的坐在床边帮云松按摩。
医生说过,如果不想病人肌肉萎缩,平时就要多给他做做按摩,活动一下筋骨。
云蔷嫌那些护工按的不好,手法轻了重了,弄疼云松,所以她趁空闲之余特意学了这门手艺。
两年下来,手法比起专业人士有过而无不及。
她一边按,一边在云松耳边念叨最近发生的事情。
就这样碎碎念的,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道。
等再睁开眼时,人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照顾云松的护工陈姐就在旁边坐着。
陈姐告诉云蔷,她昨天晚上发烧烧到昏迷,幸好被早上来查房的医生及时发现,否则照那个烧法,脑子都得烧坏了。
云蔷倒是不以为意。
她的身体她自己清楚,虽然不太耐用,但好在还算抗造。
强撑着去了公司上班,快下班的时候,居然接到了韩英兰的电话。
云蔷看着手机上的号码犹豫,终于还是在挂断之前划下接听。
她好像有点不舒服,声音有气无力的。
其实韩英兰在喻家的日子也不好过,除了喻老太爷之外,没人把她这个便宜后妈放在眼里,但老爷子到底有了年纪,很多事顾不周全。
如果韩英兰真病了,云蔷也不能坐视不理。
风尘仆仆赶到喻宅,却看见他们一家正在餐厅其乐融融的吃晚饭。
所有人都在。
包括喻辞琛和辛灵。
她进去的时候,喻辞琛正用公筷帮辛灵夹菜,辛灵朝他身边靠了靠,小女人姿态的挽着他手臂,娇声说了句谢谢。
余光瞥见门口站着的云蔷,辛灵忽然觉得有些有些熟悉。
见桌上众人都旁若无人般的继续手上的动作,辛灵悄悄戳了下身边的喻辞琛。
他抬起头,目光顺着辛灵手指的方向随意扫了眼。
视线相撞,云蔷似乎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下,心跳不自觉的加速。
她飞快地敛下眼睑,听到喻辞琛温柔至极的问辛灵,“新来的东星斑不错,要不要尝尝?”
云蔷从未见过他对谁有过如此的耐心柔情。
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辛灵一个。
不过也是,喻辞琛虽然平时装的谦和,但却是个有野心的人。
和辛灵结婚,他在老爷子面前就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毫无存在感的孙子了。
而她呢……
说不出的酸痛在心头翻滚,波涛般侵袭着云蔷的咽喉,她望着餐桌前的人,唇角勾出一抹极淡的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