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首山，依旧荒芜。
如此荒芜的山脉，拒绝了很多鼓起勇气前来朝山敬香的人。
当时与孟天正交易，许尽欢便考虑十八方宗门部落退却后自己该如何恢复自己的名誉。
只有名誉恢复，才有机会去积攒香火，才能强大，才能回去。
便请孟天正以正阳宗名义向四方宣告——牛首山邪神已诛，正神归位。
虽说正阳宗名声也谈不上多好，却也聊胜于无。
他计划着开个好头，然后做出口碑，这样香客就能源源不断，可这几日来的都是些什么臭鱼烂虾。
有个商贾发愿直接清除他的负债。
有个通缉犯发愿赐他神力，无敌世间。
有个大夫发愿希望来场瘟疫。
还有个列了长长的清单，半个时辰都没念完，被人赶出庙外。
从第一个香客踏足牛首山神庙已有数日，许尽欢没有收获一名信士，甚至连个诚心拜祭的都没有。
这节奏，何年何月才能够收一位信士？
他很想说发愿不是发癫，任何祈愿都需遵循因果，这种逆转因果的能力他也没有啊。
好在现在只要不离开牛首山，真身伤势便不会再持续蔓延。
“嗯？”忽然一道肃杀之气踏足牛首山范围。
神识来到山脚之下，便见一个不修边幅，脸上手臂上都遍布刺青的中年男人，肩上扛着一口并不锋利的大刀。
杀人太多，不锋利也很正常。
许尽欢并没有看刀辨别杀人多少的经验，但如今他是山神，从萦绕在上面经年不散的冤魂就知道。
“都给老子让开，”男人眼神里充满戾气，逼迫走在山道前面的人让路。
很多人看见他后纷纷惊恐后退。
有个年轻书生想要上前理论，被拉了下来，“你不要命了，他是金鼎寨寨主齐云，金鼎寨背后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吧。”
“石心部落！”书生声音已然颤抖。
无人再敢阻拦。
砰的一声。
齐云提着酒坛砸在神像面前，“山君老爷，请你喝坛子好酒。”
修复后的神像山神化身依然不能进入其中显圣，因为这神像就是孟天正随手施法弄一起的。
不经科仪，山神化身强行进入会直接影响本体，严重时甚至会使神躯受损。
“听说山君老爷前些日子遭邪神所害，”
敬酒之后也没敬香，齐云直接靠在神像上，“其实我和山君老爷有同样的遭遇，我...被老丈人害惨了。”
“老子只不过是喜欢他女儿，好礼送尽，好话说尽，那老东西却死活不同意...”
庙外有些后来的等不及了，催促起来。
齐云一声怒斥，将大刀甩了出去立在庙宇门口，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后来，老子就是不小心将那老东西从山上推了下去，那女人居然要跟我搏命，山君老爷你说我如此真情，有啥错！那老东西阻拦我不是死有余辜么。”
庙外不少人被直接吓下了山，这令许尽欢心痛不已。
“来这儿给山君老爷送坛子酒，就是想请山君老爷帮帮忙，让那娘们儿忘记她爹掉山崖的事情行不行，我一天要伺候八个女人，着实累得不行。”
这是许尽欢掌握神的力量后，第一次产生杀人之念。
想他一生不行恶事，却辛苦活着。
这家伙恶行累累，却如此滋润？
如果不是考虑到自己初来乍到，有伤在身，还需低调，且天庭有不可轻取凡人性命的天规，他直接就出手了。
“只要山君老爷你帮我，以后我就是您最忠诚的信士，您让我杀鸡我绝不去杀人...”齐云开始叩首敬香。
系统的声音忽然出现。
“有道德败坏，心狠手辣之恶徒提出天理不容之要求，宿主治下民风败坏，香火值-10...香火值-10...”
齐云不断叩首，香火值便不断减少。
自香客朝山敬香以来，还没有赚到一缕香火，这下直接成负数了？
许尽欢笑了。
很显然，这等人，已经没有教诲可能。
一道夺目天光不知从何处何方落入山神庙。
男人从庙宇中倒掠而出，而后贴着进入山神庙高高的石阶摔了下去。
那口立在庙宇前的大刀径直飞落，在男人身体停止翻滚的时候精准落下。
荒凉的山间顿起一声凄厉惨叫，渐渐微弱直至于无。
黄色的符纸从天空中飘落，其上有字：“此人德行败坏，天理不容，本君代天行裁决之事，赐其返老还童。”
转世投胎可不就是最好的返老还童么。
“山神显灵了？！”不少人瞠目结舌，僵立在原地。
“这...这是死了？”一人惊恐看着没了动静的齐云。
“天可怜见，我儿子就是被他害死的！”一老妇人朝着山神庙跪下叩首。
“山君大德，老赵家的女儿被他掳去后就没了，”一樵夫一脚踹在齐云身上，旋即也朝山神庙恭敬叩拜。
不少人控诉起齐云的罪行，感恩戴德地向神庙叩拜。
香火+5...
香火+10...
香火+14...
看见这么多香火，许尽欢反而感到懊恼，早知这么管用，几天前就该发力的啊。
但让他感到更加奇怪的是，更多的人在看清楚他洒落下的字后，居然惊慌下山，那模样如遇厉鬼一般。
......
牛首山山脚。
从桃源镇而来的王二手里拄着他的铁钎，一步三叩首朝山神庙缓缓前进。
忽然看见有人慌里慌张从山上逃下来，仿佛下一刻就会丢了性命。
“你们怎么都往山下逃？山上发生什么事了？”王二拦住一个中年男人。
“山神显灵了，还不逃，等着找死啊！”
王二很懵，“山神显灵不是好事吗？怎么会死？”
“你敢说自己没做过亏心事？”
中年男人将发生在神庙前的事情快速说了遍，“齐云脖子上碗大的口，血像水一样淌下来，触目惊心呐！”
“真的！”王二浑浊疲惫的眼神里顿时精光四射，整个人精气神都起来了。
“真的？”围观过来的更多人脸色却愈发惶恐。
“山神老爷说了，德行败坏，天理不容，代天裁决，你们自个儿想想是不是要上山吧。”
王二看着中年男人疯也似的狂奔下山，不明白，于是眺望山顶，笑了。
旁边有人手足无措，看见王二诡异的笑容，没好气道：“真是个疯子。”
然后跑下山去。
旁边有人手足无措，看见王二灿烂的笑容，不再害怕，“我们有救了。”
他们跟在王二后头，学着王二的模样，一步三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