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南燕热衷组局,或者说像她们这样的太太,为家族的社交出力是基本职责,沈家面子大,办起来就是数一数二的高质量局,正向循环,上流圈子就都爱捧她的场。
往年,她是想不到谢时暖的,作为沈叙白老树开花领进门的祸水,沈家一向是能不提就不提,恨不能谢时暖越透明越好,这类社交活动,当然不会有她的份。
不想,借着刘斯年的光,她有资格了。
慈善晚宴的时间定在月末的最后一天,沈清湘仗义知道谢时暖没有足够撑场面的礼服,直接带了四套上门给她选。
试到第三套,沈清湘拉开了衣帽间一侧的帘幕,深红色的礼服映入眼帘,她登时惊呆了。
时暖,这件礼服……比我给你带的那四套加在一起都矜贵啊。
谢时暖心里一慌:有吗……
设计、选料和剪裁……肯定是大师手笔,我瞧着像意国那几个只做熟客的奢牌,但没听说他们今年有这种水平的新作啊,能约到这种制作,起码得提前一年……
沈清湘对高定如数家珍,跟好几位时尚界前辈是忘年交,谢时暖生怕她推断出来路,忙道:以前……以前叙白拿回来的,我没机会穿就一直放着。
她拉过沈清湘。
好了,先看我身上这套吧,晚上就要去赴宴了。
沈清湘嫌弃地看着自己带来的礼服。
你都有这么好的了,还穿这个干嘛,换那件啊!艳压全场!
谢时暖一边将帘幕拉上一边道:燕姨的慈善晚宴,我艳压全场,你嫌我命长是吧。
……这倒是,你那件确实不是一般的礼服,像婚宴女主角。
谢时暖握着帘幕的手一顿,沈清湘唏嘘不已。
我大哥对你真用心,送这种礼服,我猜……他肯定是希望和你有一个正常的盛大的结婚典礼。
是吗
谢时暖艰难地扯动嘴角。
肯定是!都怪我爸那个老古板,害得你们一切从简,大哥心里一定很难受,他想补偿你。
谢时暖隔着帘幕想那条红裙,沈牧野想补偿她补偿什么一个正常的盛大的结婚典礼
胸口一阵酸涩袭来,谢时暖乱了一秒。
别开玩笑了!
他只是玩的高兴随手为之罢了。
最终,谢时暖选了一条绿金色小礼裙挽着蓝色的沈清湘步入了春和楼。
作为京市的知名仿古建筑,现在的金诚集团旗下高档会议中心,一进门就是不凡的气派和热闹。
红毯区设置在前院,绕着绿树红花以及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铺就,媒体在小河这边,想要露脸的客人和请来表演的嘉宾则在那边,主打一个中式审美,曲径通幽,绝对将逼格和噱头拉满。
作为自己人,沈清湘和谢时暖就不必走了。
她们绕道进了会场。
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一小段时间,会场里尚未坐满,薛南燕站在舞台一侧正跟一个白头发老太太攀谈。
陈家也是够积极的,喏,那就是陈老夫人,陈晓玉的奶奶。
言罢,沈清湘就迎了上去。
燕姨,陈奶奶。
陈老夫人旁边还站着陈晓玉,但沈清湘丝滑地跳了过去,今天的晚宴真是气派隆重,不愧是燕姨。
沈清湘难得恭维后母,薛南燕听得高兴。
还不是大家给面子,陈阿姨,我来介绍,这是我们家老二,还有……她睨了一眼谢时暖,我家长媳。
陈老夫人虽然头发花白但烫着高耸的发型,她保养得宜,一身老缎旗袍点缀些许潮绣,华丽得不显山不露水,有富态没老态。
她笑眯眯看着沈清湘:上回见还是十几年前,现在是漂亮的大姑娘了。
沈清湘乖巧应声。
陈老夫人又将目光投向谢时暖,不待她问候,谢时暖主动上前。
老夫人您好,我是谢时暖。
她刻意在谢这个字上加了重音,陈老太太几不可见地掀动眼皮。
原来这位就是谢小姐,果然是明眸皓齿的美人,大公子和你的故事晓玉和我讲过,我很感动。她叹了一口气,如今你能走出来,大公子一定是欣慰的。
薛南燕忙道:三年了,该走出来了。
说的是啊,听说最近跟道森集团的刘公子有消息了陈老夫人浮出欣慰的微笑,那小伙子我见过,不错的,要好好把握。
谢时暖无法作答只能笑。
一旁被忽略半天的陈晓玉耐不住道:奶奶,我才是你孙女,你怎么只夸别人呢!
她嘟起嘴做生气状,逗得陈老夫人朗声笑起来。
你啊你啊,南燕,这孩子被我跟你陈叔叔宠坏了,什么小孩子的话都能说,你别介意。
夫人说笑了不是,晓玉再怎么小孩子脾气,我们牧野不介意,他喜欢,那我这个当妈的就只有祝福啦。
陈老夫人听得相当舒服,慈爱地教育孙女:以后嫁过去了要懂事,牧野可不是你哥哥那样的不上进的男人。
谢时暖心下一凛,装作好奇地问沈清湘。
听说陈大公子也来了,怎么没见他
沈清湘四下张望还没答,便见陈老夫人脸色一变,不大愉快的样子,薛南燕只得圆场。
今晚来的人多,正忠会朋友去了。
这个问题便被轻轻揭过,谢时暖心知,自己是猜对了。
今晚受邀表演的嘉宾里有一位唱昆曲的女演员,昆曲院崭露头角的新星,陈正忠的新欢,想必跟来晚宴,要会的就是这个新欢。
谢时暖很清楚,谢骏的案子,正规渠道查真相已经到头了,只能用非常手段。
而非常手段的先决条件便是陈家乱起来,怎么乱是个问题,而以坑爹出名的知名纨绔陈正忠,显然是她能找到的最好的突破口。
谢时暖用了整整一周来调查陈正忠,这人好色,做下不少恶事,但有爷爷在,最后都能抹平,所以他越发猖狂,听说为了追这个女演员已经闹了好几回。
今天更是追到了沈家的场子,陈家自诩是沈家板上钉钉的亲家不会顾忌,陈正忠没准会有所动作。
谢时暖盘算着找个机会脱身,嘴上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会场靠大门的地方忽地传来一阵骚动,原本端坐的客人们,或是站起或是张望,或是干脆挤了过去。
会场里霎时安静,只余门口处的热闹,隐约间能听到什么荣幸您大驾之类的词,恭维味满满。
宾客里不乏在政商两界呼风唤雨的人物,但都没享受到这份热情,谢时暖不禁疑惑还能有什么大驾来光临,便听陈晓玉惊喜地跳起来。
牧野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