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这丫头……”江老爷子放下茶杯,“你心思敏锐,就是想瞒也瞒不住你。”
他长叹一声:“苏家要来了。他们估计已经知道你在这儿了。”
“顾丫头,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天大的事情,这么多年也该偿还完了,你不欠他们的,遇上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毕竟,你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啊。”
江老爷子从抽屉里拿出一对玉镯,塞到顾霜怜手里,“你别怕,任何事,有爷爷给你撑腰。”
顾霜怜骤然红了眼眶,其实今晚上早在木雅雅过来找事时,她就隐约有预感,是苏家他们来了。
欺负她这件事,也只有苏家爱做。
但六年过去,她早已经不是刚进苏家门的那个小女孩了。
她从来不欠苏家,不欠他们任何一个人!
当年,视她如明珠的父母因祸去世,她刚办完丧事,就来了一对穿着昂贵的夫妻,哭着告诉她,他们才是她的亲生父母,她其实是苏家的真千金。
他们抱着她,对着养父母的牌位发誓,会一直对她好,拼尽全力弥补她。
她信了。
只是,那时的她怎么也想不到,从她踏进苏家别墅的那一刻起,就迈入了地狱……
顾霜怜垂下眸子,泪水一滴一滴地流下来,砸在玉镯上,溅出小小的水花。
“爷爷,谢谢您。”
江老爷子挥挥手,他是打心眼里心疼顾霜怜。
明明那么懂事的一个小姑娘,苏家人却像瞎了似的,把另一个鱼目当成珍珠。
“爷爷,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我改日再来看您。”
顾霜怜擦干眼泪,她不能再待下去了,再继续待着,恐怕更加失态。
江老爷子理解地点头:“我年纪也大了,泽佑那臭小子也是个不着调的。人老了就害怕孤独,你可要经常来陪我这个老头子。”
顾霜怜笑了:“江爷爷不嫌弃我烦才是,张姨的手艺我可是一直惦记着。”
江老爷子忙了一天,人老了又爱睡觉,顾霜怜推脱了好几次,才打消了江老爷子想送她回去的念头。
刚出别墅门,顾霜怜就看到一辆银色跑车,张扬又嚣张地横停在门口。
顾霜怜一怔,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她以为他早就离开了。
江泽佑掀了掀眼皮,细碎的黑发垂在眉骨处,看不清神色,却莫名让她感到危险。
他薄唇轻扯,火红的猩光掉落一点,“怎么,不欢迎我?”
顾霜怜哑了声。
不知为何,她向来伶俐的嘴,却在江泽佑面前,接二连三的失效。
夜晚半山腰的风大一些,她穿着单薄,风吹过时,打了个颤。
江泽佑挑了挑眉,从跑车上下来,脱下西装外套,随意披在她身上,“顾小怜,你够娇的。”
顾霜怜攥紧西装,小声吐糟:“谁能娇过你,江大少爷。”
江泽佑这个外号,名不虚传。
从她认识他那一刻起,他就娇得厉害。
曾经在游艇宴会上,有一个女孩凑到他身边,可怜兮兮地说好冷。
江大少爷若有其事地点头,紧接着立马裹紧自己的西装,又嫌不够,还抢了她的围巾,理直气壮道,“顾小怜,我怕冷,你要保护我。”
现在倒稀奇,曾今的大少爷,居然会主动把西装外套给她。
顾霜怜眉眼弯弯,笑了下:“不是不欢迎你,我只是有点惊讶。”
江泽佑不置可否,指间的烟慢慢熄灭,直到灼痛感烫到骨节,才松开。
他垂下眸子,喉结上下滚动,嗓音沙哑,“顾小怜,我们算算账。”
漆黑的夜晚,零星闪着几颗碎星。
江泽佑抬眸,懒散数着,鸽血红的扳指划过顾霜怜后脖颈,带来阵阵颤栗。
顾霜怜嗅到危险,下意识往后退。
细细的高跟蹭到台阶,意料中的疼痛没来,却给了他可乘之机。
男人宽大的手掌拦住她,扳指的温度顺着那晚的记忆一起涌过来。
散落的衣物,耳钉划过肌肤的感觉……
顾霜怜无处可逃。
“你欠我的帐,又多了一笔。”
江泽佑松开手,薄唇轻扯,声音散漫又格外磁性性感,“顾小怜,我这个人向来龇牙必报。”
“本来想让你慢慢还这些帐,但现在,我后悔了。”
他渐渐靠近,唇下的痣越发清晰,“顾霜怜,你要怎么还?”
“身偿,我也不介意。”
江泽佑眸色深不见底,浮着一层浅笑。
他以前捉弄人时,就爱露出这种表情。
顾霜怜摆摆手,无奈道,“我可不敢让江大少爷吃亏。”
她将西装还给他,开玩笑似的戳了戳胸口,“再说了,我现在正受着情伤,短时间可不再敢碰男人。”
江泽佑黑下脸,冷哼一声,几步走到跑车,打开车门。
“不碰男人,我倒没看出来。”
顾霜怜坐上车,咳咳两声,心虚的移过去头。
“给我五千万。”
江泽佑转动方向盘,“记一笔账,多一千万。”
“顾小怜,别告诉我,你付不起。到时候,再想身偿,也晚了。”
顾霜怜失笑,“保证付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说完后,江泽佑脸色更差了。
跑车转了个弯,最终停在江城壹号。
江泽佑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刚下车还没站稳,那辆银色跑车就嚣张而去。
速度快得,连尾气都没留。
顾霜怜揉了揉脚踝,慢慢往前走。
这栋大平层,是她婚前买的,算起来,也有三四年没来住过了。
那时,她以为再也不会回来住了,时贺林还曾劝她,让她把这套房子卖掉。
他抱住她,亲呢地吻着她的手指,“怜怜,你那套房子卖了好不好?我们刚创业,还需要很多的钱。正好,我认识一个朋友,她想要在江城买套房子,你让给她行不行?”
语气甜如蜜糖,却处处透露着算计。
她是被爱情蒙住了耳目,这么晚才察觉到。
幸好,当时没有听他的。
看来,恋爱脑也偶尔有清醒的时候。
电梯缓缓上升,一直到十五层停住。
门刚刚开了一个缝,一道人影冲过来,紧紧地抱住顾霜怜。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浓郁的酒气,不由分说地笼罩她。
闻到她身上冷冽的木质香,时贺林脸色一变,本来要求和的话堵在喉咙,咬牙质问。
“顾霜怜,你去哪鬼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