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几乎贴着宋暖的耳朵,距离极近,可宋暖却直到这人发出声音才注意到身后跟了人。她悚然一惊,立刻转身后退,拉开距离。
她的腿脚还有些不便,强撑着走路不露出痕迹已经是用尽了意志力,此时惊吓之下,没有保持住平衡,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向着后面的乱石堆上摔过去。
宋师父,原来是你
韩小公子没想到他就是吓唬了一句,竟然将人吓得摔在地上,原本不打算去搀扶,却在看清楚那人转过来的面容后,吃了一惊,连忙伸手将即将摔倒的宋暖拉了回来。
少年人的身体并不单薄,搀扶住宋暖的一双手臂结实有力。
韩骁从小跟着骁骑将军习武,一身本事不比萧寒宴差多少,只是因为天性脾气好又爱笑,才给人一种天然无害的错觉。
宋暖站稳脚跟后,就推开了韩骁。她这时哪还不知道,刚才韩骁借口要去茅房,根本不是真的,恐怕是早就发觉了她的存在。
没想到韩小公子说起谎来倒是眼睛也不眨。怎么,你要将我抓回去吗
虽然大部分的人在见到韩骁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卸下防备,将他看作柔弱无害的年轻人,可宋暖却直觉韩骁并非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
她始终不相信,韩骁接近自己只是因为那个可笑的拜师理由。
见宋暖这么防备自己,韩小公子的眼睛里不由得挂上了大大的郁闷,他有些受伤的看着宋暖:宋师父对我多有误会,若是我想抓你回去,早就在假山的时候便说了。
我这人还是头一回说谎骗我爹,心里已经吓得要死,宋师父还这么误会我,真让人伤心。
韩骁的话宋暖半个字也不信,但她也会琢磨出几分味道来,这个韩骁似乎并没有把她交出去的打算,既然如此,宋暖也不想继续在这里耽搁下去。
既然韩小公子高抬贵手,就恕不奉陪了。
宋暖转身要走,却又被韩小公子缠了上来。宋暖腿上受伤还没好全,走不快,也甩不掉硬跟过来的韩骁,只好又停住脚步不耐烦地看向韩骁。
韩小公子难道改变主意了
面对宋暖的质问,韩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不放心宋师父,你是要出府吗,你的腿伤还没好吧只凭一双腿,不知道要走多久,万一又被人发现了怎么办不如我送你一程吧。
送我
宋暖没想到韩骁的胆子竟然这么大,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宋暖穿着一身婢女的衣服突然一个人出现在这里,绝对是有问题的,旁人避之不及,这个韩小公子看着纯良乖顺,行事却如此不羁。
韩小公子莫非是忘了你还要去见王爷,和韩将军一起商议要事
韩骁笑了笑,不甚在意地摊了摊手:朝廷的事情,我又没有官职在身,也对打打杀杀不感兴趣。我爹带我过来就是开开眼界,少我一个也不少,还是宋师父的事情更重要些。
见韩骁如此说,宋暖也知道她今日是赶不走这个人了,甩也甩不掉,赶也赶不走,再拉扯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那就只好由着他跟着了。
宋暖无奈地选择了妥协:既如此,那就劳烦韩小公子送我去一处地方见我的老仆。
韩骁没有问宋暖为什么要扮成这样偷偷出府,见宋暖松口,就真派自己的小厮将马车赶来,让宋暖上了马车,他亲自驾车,把小厮留下去给韩将军带个口信,免得他找不到自己。
宋暖没想到韩骁的胆子竟然真的这么大,不问一句,就把她从王府带了出去。就算韩骁的祖母也是宗室出身,韩家算半个皇族姻亲,韩将军也剑在帝心,手握实权,这韩小公子行事也太过放纵不羁了。
但宋暖已经没有心思操心别人的家事,她自己都自身难保。马车在宋暖的指挥下,停在了一家首饰铺子前面。
韩小公子把宋暖扶下来,与她一起进了铺子。铺子的掌柜是个爽利的妇人,见门口停了一辆贵气的马车,正要出去迎接,一抬眼瞧见从马车里面走出来的竟然是自家的东家,赶忙小跑出来。
东家怎么不派人知会一声,这时候忽然过来,可是出什么事了
女掌柜的话让宋暖顿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韩骁,没有说话。韩骁轻咳一声,这会儿倒没有再死缠烂打,摸了摸鼻子:
既然把宋师父送到了,我也该早点回去,否则我爹见不着我,还以为我又去跑马了,非把我禁足几日不可。
韩骁识趣的转身离开,没有再掺和进宋暖和燕王府的事情。
若是宋师父遇到麻烦了,可以随时派人来京郊马场给我递信,马场的管事与我骑术师父相熟,他会把信转交给我的。
韩小公子临出门前,转头对着宋暖笑了笑,脚步轻快的重新上了马车,一甩缰绳,马儿迈动四蹄,很快就载着韩骁离开了首饰铺子。
等人走了,宋暖才对着欲言又止的女掌柜低声说道:先进去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首饰铺子后院,到了待客的屋子里,关上门,屏退了所有人,女掌柜才把先前宋暖让她查的东西拿了出来。
东家让我男人去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您要查的那个书生,平日里在京城就是靠着卖字为生,但他却并不是柳姨娘身边丫鬟的表哥。而且,他三日前就离开了京城,但回乡途中遇到劫匪,已经身首异处。
女掌柜把查到的所有东西都放在了宋暖的跟前。
宋暖听着女掌柜说的这些,眉头微皱:死了这么巧,才出了事情,转头这个书生就死在了回乡的路上。
宋暖翻了翻这些书信,都是些寻常的内容,左不过是这个书生在京城营生的一些记录,在最后一张上,宋暖的眼神顿住。
宋暖盯着这行字反复地看了看,轻念出声,替考这书生的胆子倒是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