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暖叫人把热水送进去,等着孙湘北开始沐浴,她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除了指甲处的染色,孙湘北还有一样东西天生异于旁人,那就是她肩背上的一块梅花胎记。
张嬷嬷,把送给孙姑娘的衣裳取来。
张嬷嬷有些奇怪宋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叫人把东西先送来。
孙姑娘来的匆忙,府上来不及赶制孙姑娘的衣裳,老奴就做主拿了些王妃未穿过的新衣裳。可是这些衣裳不妥
虽然说让来做客的客人穿主人家的衣裳不太合规矩,可这些衣服也是崭新的,宋暖一次也没穿过。
等今日先对付过去,张嬷嬷已经请人专为孙湘北赶制新衣服,最迟也要明日才能送来。
孙姑娘不是介意这些的人,嬷嬷不必担心。我亲自给孙姑娘送去。
宋暖没有多解释,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拿起衣服,往隔壁屋子走去。
孙姑娘,我来给你送衣服。
宋暖说着,轻轻推开了门。
雾气弥散,透过温暖的水汽,模模糊糊可以看见一道瘦弱的背影。
宋暖上前几步,孙湘北却是有些惊讶的转了个身,湿发垂在一边的肩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怎么劳烦宋姐姐亲自给我送衣服。
虽然孙湘北转身的动作很快,可宋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后肩处的一块梅花胎记。
面对孙湘北无辜的眼神,宋暖心中愧疚不已,将手里的衣服放下,安抚了几句,就立刻离开了。
姑娘姑娘怎么了去送了一趟衣服回来后,老奴就看您脸色不太好,可是跟孙姑娘说了什么
张嬷嬷见宋暖走出房门后,就一副出神的样子,有些担心。
宋暖闻言,从思绪中抬起头来,有些怅然的望着张嬷嬷关切的脸:
嬷嬷可觉得我变了许是与宋白素她们待的久了,我总觉得自己也变得敏感多疑,常常忍不住去揣测别人,我竟然会以为孙姑娘是假的。
宋暖感觉这样的自己很是陌生。
张嬷嬷心疼的拍了拍宋暖的手,安慰她:
姑娘是被害惨了,不得不为了自保改变自己。可在嬷嬷眼里,姑娘一直都是那个会抱着嬷嬷的手要糖吃的好孩子。
主仆俩正说着话,孙湘北已经换好了衣裳从屋子里推门而出。
看见站在外面的宋暖,忙挥了挥手,亲近的凑了过来。
宋暖任由孙湘北揽住自己的手臂,对孙湘北的身份再无任何怀疑。
另一边的宋白素却是一副还不死心的模样,用过午膳,傍晚时分又找上了两人。
湘妹妹,我不知你为何要帮着姐姐冤枉我,可是当年真相如何,你我心知肚明。你如此颠倒黑白,难道就不怕死去的老神医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心吗
宋白素哭的眼睛通红,眼巴巴的望着面色尴尬的孙湘北,试图以理服人。
这位姑娘,我真的不认识你,你许是认错人了,当年我和爷爷只救了燕王和宋姐姐两人。你就是再怎么逼我,假的就是假的,说不成真的。
孙湘北满脸为难,看着宋白素哭的这么厉害,面上也有些不忍心。
宋暖将孙湘北护在身后,不耐烦的看着缠闹不休的宋白素,满眼不解:
你以为这样闹下去就可以让王爷相信你的清白宋白素,真相如何,事已至此,你到底还在挣扎什么
宋暖是真的看不明白宋白素这番做派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害怕被拆穿,不是更应该找法子糊弄过去,或者早早给自己想好后路
而不是一直以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在这里找她和孙湘北的麻烦。
在铁证面前,只凭着几句哭诉,难道就能让萧寒宴心软
宋白素的行为让宋暖心中的不安感渐渐变大,她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受惊小鹿一般的孙湘北,压下了心头的动摇。
宋白素哭哭啼啼的被赶走了,这一走便没再回来。素园那里安静的很,仿佛是彻底认命了一般。
可是宋暖心里却还是觉得不对劲。
这份不安一直持续到了傍晚。
晚膳过后,宋暖把困倦的孙湘北支开,独自一人在房内默默的忍受着毒发的痛苦。
很痛,浑身上下如同几百根针扎过一般,那疼似乎能钻进骨头里,在骨髓中游走。
宋暖的喘息声很重,她额头满是冷汗,嘴唇已经咬的发白,整个人缩在被子底下,却还是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被寒气冻僵。
这毒,在每一个发作的夜晚,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碾碎了她的经脉,废去了她的武功。让她清醒的感受着浑身力量的流逝,那种痛苦不亚于凌迟。
而这些原本,都该是萧寒宴承受的。
宋暖毒发过后,浑身上下依然止不住的颤抖,她半晌动弹不得,虚弱的张嘴喊了一声张嬷嬷。
可是张嬷嬷却没有回音。
这不正常。
宋暖强撑着睁开眼睛,房门被破开,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粗鲁的将虚弱的宋暖从床上拖拽了出来。
王妃见谅,王爷着急见你,等不得王妃慢慢梳洗了。
两个婆子说完,就将衣衫单薄的宋暖直接拽出了屋子,寒夜风凉,打在宋暖刚刚毒发过的身子上,宛如镰刀刮过。
一口冷气猛的钻入宋暖的口鼻,她控制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
张嬷嬷,咳咳,张嬷嬷在何处
宋暖强撑着问起张嬷嬷的下落。
可这两个婆子却绷着脸,一言不发的一路拽着她,将她往前厅一推。
宋暖重重摔在地上,膝盖伤处还未好全,这么一下上来,疼的她眼前一阵眩晕,好半晌都爬不起来。
还没等她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着宋暖将头抬了起来。
宋暖对上了萧寒宴燃烧着怒火的眼睛,心中盘旋了一整晚的不安一瞬间落在了实处。
只听萧寒宴薄唇微动: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下一刻,宋暖被萧寒宴甩到了旁边,身子扑在了一封密信上。
宋暖并没有去看那封密信,而是顺着密信的方向微抬视线,落在了被人看押起来的孙湘北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