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的节目已经接近尾声,紧跟着,画面跳转,又开始重复这一段。
孟钧择喝茶的动作停顿了一秒,继续将杯子里的水喝完,抬起眼,也跟着老爷子一块看了起来。
这一段大概是二十分钟左右。
一整段里面,什么都没有剪掉。
孟钧择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看着他自己说话的表情,动作,神态。
有一瞬,感觉到厌恶。
尤其是他自己拿起温雨浓那张照片的时候,那神态中,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情绪。
孟钰敬说:看不出来,你对这个女人感情那么深厚。
孟钧择没有说话,像是没听到。
半晌没收到回应,孟钰敬侧头看向他。
这一刻,孟钧择的神情没有丝毫遮掩,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恨和厌恶里,还夹着着痛苦。
孟钰敬看不懂这份痛苦是因为什么。
孟钰敬直接关了电视,厅里瞬间就安静下来。
接下去你准备怎么做现在火是真的烧到身上来了,网络上的那些舆论,我让筠筠帮我看了。你就一点准备都没有就由着那些人乱说话,摸黑!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别给我说什么清者自清这一套,我以前不信现在也不相信。孟钰敬明显是有些压不住火了。
孟钧择一边整理衣袖,一边说:这个法治节目有跟警方那边合作,从这件事引到孟家开始,我就不能够轻举妄动。我一旦吩咐下去做事,他们肯定很快就会知道。不是我想清者自清,是现在的情况,只能够清者自清。
您不知道吗这之前您让我转移财产,安排移民,这件事都已经被警方查出来。节目播出之前,警方正好就来问过我这件事。我现在正想问问您,接下去我该怎么做。您德高望重,认识的人又多,应该有很多办法。
到了现在,孟钰敬已经没什么好瞒着的了,他迅速的喝掉一杯茶,茶杯重重落在茶几上,说:这件事关乎着我们整个孟家,就看你最后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你是希望孟家就此走到尽头,还是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够脱身,往后过上轻松愉快的日子,就看这一次了。
当然,事情不好做。我们需要助力,因为现在对我们的人,我们单独没有办法对抗。孟钰敬双手交握着,拇指反复摩挲着,容色中透露出几分焦灼。
孟钰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焦虑过了。
前两天,家里出了一点事儿。
那天,他跟孟安筠母女一块出去吃了顿饭,就他们出去时间的功夫,家里闹了小偷。
偏生丢了的东西,让他没办法报警。
到现在为止,家里就只有孟钰敬自己知道,这屋子里闹过小偷。
他丢失的,是让他在这一局里,能够安身立命的东西。
他闭了闭眼,侧过脸,认真的看向孟钧择,道:温松康是想借着这件事,除掉我们孟家。
他摊开手,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手指微颤,前两天家里遭了小偷,我手里丢了很重要的东西,非常重要,重要到我现在基本失去了所有筹码,他们如果联合起来,我就算是鱼死网破,都很难翻身。
而他们,不会放过我们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
孟钧择拿起茶壶给他添茶,刚倒了一半,就被孟钰敬抓住手腕,什么想法
孟钧择默了一会,同他对视了一眼,说:别着急,等我倒完这杯茶。
孟钰敬停顿几秒,慢慢松开了手。
孟钧择倒完茶,说:您自己难道不是最大的筹码吗
不等孟钰敬说话,孟钧择又补了一句,您可能还不知道,温雨浓除了是温家养女之外,她还是当年戚峥崴的情妇。现在网上的焦点都放在她是怎么死的这件事上,那如果从她身上引出点别的事儿呢
既然对方没有给您留一条活路,您就该发挥自己最大的作用,让他们也不得安生。先收了想要全身而退的心思吧。他说着,伸出手在孟钰敬的腿上轻轻拍了两下,您好好的想一想,想清楚了,我们再一起指定计划。
孟钧择喝完两杯茶,站了起来,我先走了,应付了一天人,话说的太多,下颚发酸,有什么明天再聊吧。
孟钧择走后,孟钰敬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连着抽了好几根烟。
爷爷,您怎么还没睡啊
孟安筠裹着睡衣下来,睡眼惺忪的,手里捧着水杯,朝着这边走过来。
孟钰敬闻声,恍然回神,孟安筠已经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你呢怎么那么晚了,还没有睡
孟安筠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说:热醒了,口渴的不行,就下来倒杯水喝。您怎么还不休息啊,这都两点多了,您这么大年纪,可不幸熬夜啊。
孟钰敬轻点了下头,正想让她回去休息,倏地像是想到了什么,静静的盯着她一会。
孟安筠揉着脖颈,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她喝了半杯水,那爷爷我先回房睡觉去了,那个节目的事儿,您也别多想,我觉得这就是三叔家里的私人问题,影响不了我们所有人。您瞧三叔他们也没怎么着急,您也不必为这件事睡不着。
快去睡觉吧。
孟钰敬抿着唇没说话,心口突突跳了跳。
孟安筠说了声晚安,便端着杯子转身走了。
快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孟钰敬叫住了她,筠筠。
嗯孟安筠转头,整个人都迷迷瞪瞪的,什么事啊,爷爷。
孟钰敬默了一会,笑了笑,说:你的脚怎么样最近疼不疼
还是老样子,我已经习惯了,疼的厉害就吃止痛药,也没别的办法。
孟钰敬说:我之前跟老江聊过这个事儿,他昨天给我介绍了一个骨科专家,已经约了时间,到时候我陪着你一块去看看。
她点点头,脸上的神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也没有丝毫的期待。
她已经看了不少医生了,每次去看的结果都差不多,她自己早就不抱希望了。
两人对视片刻,孟钰敬摆手,去睡吧。
孟安筠点点头,自顾上楼。
孟钰敬脸上的笑容慢慢落了下去,不知道那天吃饭的事儿,是巧合呢,还是有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