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从纽约飞往上海的航班上,路垚倚靠在座椅上,手中紧握着一摞沉甸甸的信件,这些是乔楚生多年来寄给他的信。他仔细数了数,共有十九封,每封信都保存得完好无损,除了封口有些皱褶。
这十九封信,除了邮编和地址,信封上都整齐地写着四个字——路垚亲启。轻抚着这些字迹,路垚的思绪飘回到过去,为了保护白家和路家的安危,他曾假装与白家的大小姐白幼宁结婚,之后为了避免意外,他选择出国。
离别的那天,是乔楚生亲自送他到码头。在嘈杂的风声中,乔楚生对他说:“谢谢你,路垚。”尽管风声很大,他似乎看到乔楚生嘴唇动了动,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当他追问时,乔楚生却说没什么。
路垚将这些信件整理好,小心翼翼地放入大衣左侧的内袋。这些年,无论他走到哪里,这些信件始终伴随着他,紧贴着他的心。
他凝视着窗外的景色,心中充记了思绪。随后,他拿出乔楚生最近寄来的一封信。信封上依旧是那四个字——路垚亲启。他打开信件,字迹已经有些泛黄。
信中,乔楚生提到上海近来平静了许多,他破获了许多大案,还练就了一手好厨艺,期待路垚归来时能亲自下厨为他接风。信的末尾,乔楚生说下次见面时,他有些话想亲口告诉路垚。路垚微微一笑,他也有很多话想要亲口对乔楚生说。
他将信件折好,细心地放回信封,再放回原来的位置。看了看手表,飞机即将抵达上海。他摩挲着表壳,这是乔楚生多年前送给他的,虽然已经有些年头,但他依然珍视。朋友们送过他许多手表,但他始终戴着这一块,因为每次看到它,他都感觉乔楚生仿佛就在他身边。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即将降落……祝您旅途愉快,谢谢!”
飞机降落在上海,路垚无心欣赏眼前的繁华景象,他只想尽快见到乔楚生。“去乔府,越快越好。”他告诉拉黄包车的小伙子,那是乔楚生在信中提到的家。
黄包车停在乔府门前,路垚给了车夫一块大洋,急忙下车。他抬头看着门上的“乔府”二字,思考着等会儿见到乔楚生要说些什么。突然,一阵杂乱的喊声传来。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抓住他!”
“站住,别跑!”
路垚顺着声音看去,一群巡警正在追赶一个抱着木箱的蒙面人。那人朝他跑来,经过时,路垚伸手抓住他抱箱子的胳膊,木箱掉落,金银珠宝散落一地。
蒙面人试图挣脱,但路垚力气太大,一时无法成功。“路垚?”乔楚生的声音带着不确定。
“乔楚生。”路垚愣了一下,看向来人,正是他急切想见的乔楚生。两人的目光交汇,都愣在了原地。
就在这时,蒙面人从腰间拔出短刀,趁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刺入路垚心脏的位置,然后拔刀逃离。
“给我抓住他!”乔楚生接住倒下的路垚,让他靠在自已怀里。
“路垚!你坚持住,叫医生过来!快!”乔楚生的眼睛变得猩红,泪水止不住地落在路垚的大衣上。
“乔楚生……你给我的信我都好好地保存着……你送我的表我也一直戴着。”路垚喘着气,颤抖着想要拿出信件。
他稍微一动,心口的血又涌出,浸湿了“路垚亲启”四个字。
“别说了!路垚,你坚持住,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乔楚生紧紧抱着路垚,半跪在地上,尽可能让他舒服一些。
“乔楚生……你说你有话要亲口告诉我……其实……我也有话要亲口告诉你……”
“乔楚生……我爱你……”
“路垚!我也爱你!我也爱你!”乔楚生摇晃着怀里的人,哭着喊道。
路垚的眼睛缓缓闭上,周围人声嘈杂,他又一次没听清乔楚生说了什么,但他终于亲口告诉了乔楚生他爱他。
……
路垚去世了,没有报道。乔楚生将他安葬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他们曾一起坐在这里谈天说地。乔楚生亲手为他刻了墓碑。
路垚,吾妻。
此刻,乔楚生拿着酒和一堆信件,坐在路垚的墓碑旁。他坐在以前的位置,路垚也在他以前的位置,只是两人的对话变成了一个人的独白。
“路垚,你又丢下我了,和十年前一样,你又丢下我了。”
“能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有种梦里的人出现在眼前的开心。”
“听到你说爱我,我都不相信自已的耳朵。垚垚,我也爱你,我一直都爱你……”
乔楚生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已,忘记这些痛苦,但他越喝越清醒。他扔掉酒瓶,在夜幕下低声哭泣。
第二天清晨,乔楚生醒来发现自已躺在床上,头痛欲裂,仿佛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样。他是被手下带回来的,他们发现他时,他正抱着路垚的墓碑睡着。
他手腕上不再是他最爱的劳力士,周围散落着九十九封信件,每封信封面上都只有四个字——路垚亲启。其中十九封,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波光,如通晚霞洒在信上,承载着爱人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