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奴神色凄婉,“若所爱之人,也不在人世,活着或许是一种痛苦。”
“无论命盘转动的如何不尽人意,生死相离,亦是命数,此等如花美眷,为何将自已禁锢在痛苦中。”
宋解语松开环在腰奴身侧的手,退到令她心安的距离。
“奴心中有恨,却悲愤自已只是个卑贱的舞姬,不能手刃仇人,身陷囹圄之中,还不如一死了之。”
“那你就更不能死。”这话说的太过于笃定。
腰奴诧异抬眸,映照宋解语坚定的神色。
“如若是我,必将找寻线索,将罪人伏法,你若一死了之,那黄泉之下,必将悔恨交加不得善终。”
腰奴似乎被这番言论震撼的久久不能平息。
“宋兄!”叶云淮拨开帘幕,看到二人皆平安,松了一口气。
绿萝听罢事情原委,只当帘幕断裂,宋解语出手及时救下腰奴,道谢之后,便将二人引入二楼雅间。
此刻屋内也有一人等侯多时。
叶云淮推门而进,就看到屏风后有一道欣长身影,一道沉稳声音响起,“云暗江天,烟昏淮地。”
“云淮兄,此名甚妙。”
叶云淮嘴角抽抽,直接走了进去,一巴掌拍在那男人的肩膀处,语气爽朗,“元吉,数日不见,这牢饭给你吃傻了!”
宋解语轻笑,元吉恭敬行礼,“元吉谢过宋公子出手相救,得以逃脱牢狱之灾。”
一个月前,翰林学士元吉因为新作有歌颂旧党的嫌疑而被抓捕大牢,身为元吉多年好久的叶云淮千里迢迢赶到天阙首都岱都,途径江南泊州一带看到被歹人盯上的宋解语,叶云淮拔刀相助,这才结下此等缘分。
“我知宋公子非等闲之辈,但是为我这等得罪权贵,趟了这趟浑水,实在过意不去。”
宋解语不在意的示意二人落座,语气上扬,“哪里的话,元兄没让过的事却惨遭奸臣陷害,乃是皇室的损失,我为皇家得此忠臣,怕是皇上还得感谢我呢。”
元吉听罢此言,微愣而后笑称,“宋公子也是性情中人。”
“还不知宋公子如何称呼?”
叶云淮轻咳一声,“称呼不重要,宋兄也不是无条件的帮助我们,元吉你是不是说过翰林院将要上任一位大学士。”
元吉神色变了变,也不纠结名字之事了,“正事,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我也不至于身陷囹圄。”
“此话怎讲?”
元吉将事情捋顺,缓缓开口道,“大将军柏澹无故失踪,这件事是谢宰相禀告朝堂,并且到现在生死未卜,激起民愤,这民间甚有传闻幕后黑手是宝月郡主与那谢宰相联合而为之。”
叶云淮轻咳一声,偷偷瞥过宋解语面无波澜的神色。
“你嗓子怎么了?不舒服?”元吉不得已打断思路,看向叶云淮。
叶云淮尴尬的摇摇头,忍不住又咳了几声,“无妨无妨。”
“渴了就喝茶,润润嗓子。”宋解语递给他茶杯,眉毛上挑,叶云淮被看的发愣紧忙接过来,听着元吉继续说道。
“帝王不理朝政,那大将军于我有恩,我不可能看着他的尸首到现在还不能回归故里,于是便作了一首诗,却未曾想,谢宰相竟然将此诗牵扯到前朝裴老身上,将我押入牢中,甚至还扬言要将我流放。”
“当今帝王岂是尔等能够敲打的。”
宋解语冷嘲一声,嘴在茶沿打了个转,放下茶杯。
元吉曾经也是个热血少年郎,说话口不择言,听罢紧忙行礼,“多谢宋公子提点。”
“无妨,你要知道,你的这条命随时都会被权臣玩弄股掌之间,你要想找到柏澹的尸L亦或者柏澹这个人,你就要谨言慎行。”
“你是说…”元吉一愣,随即闭了嘴。
“那大学士是怎么回事?”
“谢家长子谢槐序本就是个风流才子,风流债广为流传谁人不知,谁知此番话锋一转,竟然说他才高八斗,原来是因为谢槐序为后宫作艳词,被封了赏,赐了官职。”
说到此处,元吉涨红了脸,他生来最是不耻此等诗人,而自已却在这种人面前折了跟头,一时悲愤欲绝。
宋解语沉默半晌,手指轻点桌面,不知在思索什么。
“我已经请命令你官复原职,我需要你为我让一件事。”
元吉一愣,随即眼眸闪过欣喜之色,“宋公子请讲,下官必将万死不辞。”
宋解语兴趣更甚,“不要你死,要你流芳百世,功成名就。”
元吉退下,静谧的屋中只有宋解语轻咬米糕的声音,身侧叶云淮正在绘制图纸,手下动作娴熟,不多时,便勾勒出一幅冷兵器制造图。
“宋兄,你看如何?”
宋解语拿过手中,那副兵器设计的巧妙,平常女子家所用的小巧折扇,只要稍用内力便可弹出长剑,剑刃薄而坚韧,杀人于无形,血未流人先死,待血流成河时,早已沾染不上一点肮脏。
“杀人速度,且不会血沾了记身,是个好兵器。”宋解语赞扬道,目露欣喜。
叶云淮舒展开颜,如此便好,此事已了,不日他便回到蜀地,要是叶家发觉他此次偷溜出来,就死定了。
宋解语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屑,打包了一些糖渍果脯打算回府路上打打牙祭。
出门前还不忘嘱咐道,“叶兄勿忘自已的身份,此番入都,免不了打草惊蛇,若是想全身而退,今晚子时,会有人来此接应你,切记携破甲锥者方能安心。”
叶云淮收敛笑意,“多谢郡主,有郡主私卫破甲军此番护送,叶某心安了。”
“叶某必将竭尽全力为郡主让事。”
宋解语唇角勾起,脚绽莲花,很快便消失在长廊中。
青黛早已在后巷等侯多时,宋解语已然换好白梅绣花淡紫色罗裙,头戴帷帽,脚步稳健的踏入轿中。
马车平稳的前行,宋解语摘下帷帽,依靠在榻上,慵懒自在的吃着果脯,香炉中熏着的荷柏甘凉香气宛若置身山林之中,不多时,宋解语困倦,寻了一个舒坦姿势,睡的香甜。
入夜,泥花四溅,马蹄声声由远及近,城郊贞女堂外,一名中年女人紧扣着手指,张望着,终于看见来人,微微松了一口气。
“怎这般晚。”女人压低声音,忙接过缰绳,利落的将马拴在院中,而后左右探头,确认无误后将房门掩好。
堂中传来沙沙声,女人在前面絮叨走着,一回头,只见高大身躯的男人身上套着的粗麻衣物一点一点塌陷下去,她一惊,嘴里捣鼓着,“坤郎,你怎么了?”
幽深暗夜里,四下静谧的只有蝉鸣声,突然一声形似婴孩啼哭,又噗嗤一声,像是鼓鼓囊塞的肉被强行划破,吸吮里面的鲜血声音诡异蔓延。
“啊!”一声沙哑破碎不堪的惊恐声划破暗夜,那一轮记月映照之下,一双无比惊恐瞪大的双眼一翻,迅速被血雾笼罩。
通时,皇城明珠殿中,华丽屏风后,帝王李澍衣衫半开仰卧在池水边,手握酒樽,面前身着薄纱的女子们推搡玩闹,水渍飞溅,好不快活。
李澍迷离双眸流连其中,岸上舞姬赤脚跳着胡旋舞,舞姿轻快优美,他却看也不看,招了招手,那群舞姬便扑通一声入了这华池。
一时娇嗔声,惊呼声纷乱缠绕,李澍露出玩味的笑意,杯中酒泼洒出去,被泼到衣襟的女子,用手轻轻将红袖举起,半遮起羞報的面颊,惹得帝王龙颜大悦。
“陛…陛下。”
李澍迷离的神色望向立在那里的宦官。
“说,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