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不是...”李望用手比划着储物间的方向试探性问道。
“嗯，起来了，出去买了点早餐，一起吃吧。”阿相说着，便将手中的袋子顺势扔到了柜台上，打开其中一个，抓起个包子就咬了一口，李望见状也并未假意客气，点头应了一声后，也吃了起来。
“最近这两天，有什么感觉？”二人一个在柜台外，一个在柜台内，对坐着，阿相随意的问。
“唔..还不错，顾客不是很多，就是晚上...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李望嘴里塞着东西，有些含糊不清。
阿相听着李望的回答，不经意的挑了挑眉毛，继续问道：“什么感觉？”
只见李望稍微沉思了一刻，便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讲了出来，顺着回忆的深入，李望隐隐察觉到了其中有些不对，看对面阿相的眼神也不免有些异样。
“你这样看我干什么，上夜班嘛，怎么也要试试你的胆量，再一个就是监督下你，小本买卖，再给我搬空了。”察觉到李望的目光，阿相心中也明白了他应该猜到了什么，便笑呵呵的说道。
李望心中无语，但转念一想，又觉着其说的有些道理，也没再计较，二人继续边吃边聊着琐事，吃过之后，便与阿相打了个招呼，走出了店铺。
明晃晃的太阳，有些刺眼，尘土在四周弥漫，李望不禁打了个喷嚏，皱着鼻头，听着对面院墙之内叮叮咣咣的响声，不禁心中默道：“从小就听说这个文化广场，，难道动工了？”
便利店的位置，处于一个三叉路口，在梨园街与百善街的交汇处，其对面高大院墙内，最开始，是山城市的一个地产商规划的别墅群，在当时，打着以人人都住得起的别墅为口号，把宣传搞得是铺天盖地，价格更是低于市场，盛极一时，于民众之中广为流传，很多人都掏空了家底，购买期房，但就在其建造了大约十几栋后，不知什么原因，成了烂尾，地产商一众也早已人去楼空。
那几年，山城政府门口从早到晚，都支着帐篷，民怨极大，也因烂尾事件成了全国首例，被抓成了典型，严重影响到山城的正常发展，最后山城政府迫压力，不得不出面承担了其中民众的部分损失，承诺将烂尾的别墅区重新规划成文化广场，然后之前的购房人可以获得其内店铺归属等，方才平息些众怒，但也只是在那烂尾区筑起了高墙而已，迟迟都没有动工。
李望趴在墙头上，看着院中推土机、铲车等轰隆隆的左突右冲，栋栋建筑也随之齐刷刷的倒塌，竟莫名的有些解压，一时看了进去。
“看什么呢？”突如其来的声音，也是瞬间拉回了李望的思绪，立即拧头看去，发现是自已的那位邋遢老板，此刻也正和自已一样，趴在墙头上。
“一直就听说过这个地方，刚才出来，听到里面有动静，有些好奇，就上来看看，倒是老板你...”李望看着身旁趴着的人，欲言又止。
“我怎么，刚才在店内，看你趴墙头上，撅着个屁股，也好奇，就出来看看。”阿相随意的说道，然后就见其双手用力一撑，整个人都随之往上跃了一下，直接坐到了围墙上。
李望见状，想要效仿，手上也发力，却只是撑高了自已一下，不由的撇了撇嘴，但好在最后，也是吭哧吭哧的爬了上来，与阿相并排坐在墙上，看着里面的动静。
“怎么样，对之后的生活有什么想法？”
面对阿相突如其来的问题，李望还没有想过，不由得“啊”了一声，稍微想了一下，然后一副很认真的模样，开口说道，：“如果可以，我也想像老板这样，自已开个小店。”
听着回答，阿相呵呵一笑，然后慢慢转过头来，看着李望，察觉到目光，李望也扭头看来，二人四目相对。
李望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睛，狭长的双眸内一片漆黑，没有瞳孔，什么都没有，就仿佛无底空洞一般，李望顿时觉着整个人动弹不得，并且不断的被那漆黑吸扯而去，无法反抗，仅呼吸间，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随即没了知觉。
因为院墙之内动工的响声，也惹得附近不少民众出来看热闹，自然也看到了此刻墙上依偎着的二人，不由纷纷侧目，附耳攀言。
感受着周遭的窃窃私语，阿相不自觉看了看靠在自已怀中的李望，虽然其脸皮较厚，但此时此景，怎么看都是情侣，正在一起展望未来的新生活，心中不禁的骂起了脏话。
于是单手环住着李望的腰，直接从墙上跳了下来，对着四周交头接耳的人们，大喊道：“看什么看！”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回了店中，老脸一片涨红。
储物间的地下室内，周围盏盏的灯光已经亮起，地面与墙壁之上刻画的杂乱线条也在隐隐泛着红光，仿佛被激活了一般，红黄相交，氛围有些诡异，李望平躺在中间，一动不动，看上去没有任何气息。
阿相则是站在入口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流露，只是眉头微蹙，明显是在想着什么，也是在这天晚上，周围民众晚上睡觉时，都不约而通的让了嚇人噩梦，纷纷惊醒，后怕连连。
……
“打开心窗，畅享阳光...
开放心灵，共享健康...团结友爱，自立自强...”一座四周高墙密封，其上还拉记铁丝网的院内，一群身穿蓝白相间大褂的人，大约30几人，歪歪扭扭的站成几排队列，脖子上青筋凸起，脸色涨红，面朝着一栋三层老旧的楼房，用力大喊。
李望躺在一张铺着白色被单的床上，悠悠醒来，眉头紧皱，脸上表情有些烦躁，对楼下的大喊十分不记，想要出声喝止，但却忍住了，因为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此刻他本应该也在队列之中，但如今却在床上刚刚醒来，若是被发现，免不了要进入黑屋治疗，痛苦程度堪比扒皮抽骨...,想到这里，李望紧忙摇了摇头。
悄悄的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空落落几张床铺，上面被褥叠放的整整齐齐，李望心头松了口气，赶紧从床上下来，小心翼翼地整理起自已的床铺，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然后准备找机会下楼，混入队列之中。
“醒了呀。”就在李望蹑手蹑脚的整理之际，一道轻柔细语传到的耳中，只见李望整个人浑身一紧，然后十分缓慢的转头，看着进来之人，有些颤抖的说道：“李工好。”
“呵呵，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吃人。”一年轻貌美的女子，扭动着腰肢，朝着李望走来，单手半掩着嘴，笑盈盈的说道。
“呃…李工，我不是故意不去参加早会的，今日不知道为什么，睡过了，以后肯定改正。”李望面色有些苍白，快速的为自已辩解道。
“病好了，自然睡的好，今天就要出院了，心情怎么样？”那名女子来到李望的面前，贴的极近，说话时的气息都呼到了李望的脸上。
感受着面前之人的喘息，气若幽兰，李望只觉着身心阵阵酥麻，大脑顿时空白，一时有些呆愣，根本没有听清她说的什么。
“呵呵，看你那个傻样子，出去之后发达了，别忘了回来找我呀？”那名年轻女子见状，抬手刮了一下李望的鼻头笑着说道。
李望这时也终于回过神来，准备说些什么，但是面前之人，此刻却是已经推门离去，只留下一个背影，李望方才努力的回忆刚刚对话，自顾的喃喃：“出去？出院？”。
然后李望来到了镜子前，看着自已的衣着，格子衫、牛仔裤，有些不解，这并不是自已平时穿的大褂，但随即脑海中突然一阵发涨，瞬间便是恍然大悟的神色，自顾地言语道：“对啊，我病好了，今天要出院的，不用开早会。”然后便见李望面色红润，精神焕发的转身朝着门口方向走去。
但李望却没有发现，此刻镜子中的他，仍然自顾的存在其中，没有任何动作，待李望推门离开之际，镜面也如通水面一般，泛起道道波纹，随后其中的面容，便化作了一张略显邋遢的脸，正是阿相，一脸的思索状，自言自语道：“这小子在精神病院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