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军望进了姜落言的眼睛,从中看到了郑重与认真,没有轻慢,也不是嘲讽。
破军松开了手,我不信。
南玉在边上摇头,唉,你这样好像捂着耳朵说我不听不听不听的小姑娘。
破军:……
姜落言笑笑,没关系,摆酒当天,我会请你喝上一杯酒。
破军冷声道:你们不会有这一天。
姜落言也不着急,治疗之力缓慢地治疗着破军的手腕,他握着破军的手腕,轻声道,会有的。
轻轻的三个字,可望着他们的眉眼,却透着叫他们不容拒绝的命令。
南玉瞧着姜落言,眸光一闪,这熟悉感叫他露出了些许迟疑,你……
破军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他眸色微变,你是谁
姜落言道:她的夫君。
南玉靠了句,不是,你就剩下这个身份了吗
姜落言淡淡道,有这个就够了。
南玉:……
老大,你什么时候变成了恋爱脑。
破军也盯着眼前人不断思索,他反手抓住了姜落言的手腕,想要查探神魂。
可幽幽的寒声飘了过来,你,干,什,么。
破军回头,就见到苏七贴在自己身后,少女盯着他,那眼神泛着绿光。
破军攥着姜落言的手一紧,立刻就给他掐出印子来,可从姜落言识海透出来的强大气息,也叫破军的力量进不去。
破军:……
这个人……
苏七按着破军的肩膀,少女阴森森地道:我以前是打不过你,但你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龙困浅滩遭虾戏,我真打你,你应该是还不了手的。
破军回头,你说自己是狗
苏七:……
闻人溪这时也盘膝坐了下来,她说自己瞎。
姜落言轻声叹道:你们也差不多,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几人齐齐冷笑一声。
苏七一时被打岔,突然就泄了气,没好气地坐了下来,我刚才看了这殿内,阵法就是这神解最强,其他的,也没什么异常,看来这空间界唯一的危险就是归无了。
南玉诧异,你们遇到了
破军也眉头一皱,担忧地看向了少女,只是比起担忧,他的脸色更臭一点。
遇到了,还趁着重生这段,闯进来了。苏七满不在乎地说。
南玉脱口而出,重启你闯进来了
苏七疑惑,很难吗
南玉与破军对视一眼,两个人唰地看向了姜落言,是他,绝对是他。
苏七直接就坐在了姜落言怀里,挡住了两人的视线,你们看我的老姜干什么。
姜落言也忙接住了她。
看着两人这亲密无间(极不雅观)的姿势,破军指着苏七,你起来。
苏七挑眉,不。
说着,她还往姜落言怀里窝了窝。
破军:……
能不能掐死这个女人。
南玉忍不住哆嗦着指着苏七,宛若看到了自己的信仰被人亵渎,你、你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苏七身躯微紧,之前压下去的猜测再次浮现,可少女声音微冷,不管他是谁,他就是我的。
她盯着南玉,他就是我的人,我已经把他睡了,就要对他负责。
南玉:……
南玉无比震惊,可震惊之余他还记得八卦,唰地一下看向了破军,就见这个人的面色一阵苍白,声音宛若从牙缝间挤出来,你们……
苏七也望向了破军,一字一顿地重申,我喜欢他,想要跟他在一起,不管他是什么身份。
魔神殿内一阵安静。
连玄岩等人都默默地退离了。
破军面上的平静彻底被打碎,他声音低哑,那我呢
我算什么
苏七抿着唇,知道这一天还是来了,她低声道:破军,我之前,从不知道你喜欢我。
南玉跟闻人溪默默地听着。
两个人似乎听到了咔嚓一声。
这是心碎的声音。
而破军本就因为受伤苍白的脸,此刻更苍白了,苏七偏过头,微垂着眸,声音很低,但也很认真。
我真的不知道,遇到他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有人会喜欢我。
几人都愣住了。
连破军在内。
他们从少女的话语里,居然听到了一丝罕见的自卑,从没有显露在人外的自卑。
她怎么会觉得没人喜欢她
连姜落言都在诧异,苏苏……
苏七唇瓣微动,借着垂眸掩去了自己的不堪,我太弱小了,不管是在中州,还是在神域,我既没有亲人,也没有同伴,总是独来独往的小孤儿,你是高高在上的神君,是天上的星,是海中的月,而我是尘埃。
破军额间青筋浮现,他怒斥道:你在胡说什么
苏七抬起头,咧嘴笑道:这是你殿里的侍女告诉我的,尤诗蕊一直在提醒我,我配不上你,我也配不上所有人。
一个血脉低贱,都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下贱货,苏七耸耸肩,怎么配得上高高在上的大人们。
在场的几人脸色都沉了下来。
尤诗蕊……
苏七笑着道:所以,我从没有想过我会被人喜欢。
从未。苏七直视着破军的眼睛,包括你,也从没有给我这种信心。
破军心头一颤,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蔓延开来,向四肢百骸游走。想起他曾经对少女的疾言厉色,破军突然明白为什么她要拼命逃离……
因为她最引以为傲的骄傲,在他身边时,却不断地被人提醒跟践踏。
神域不缺天才,你也不过如此。
这句话,是他对苏七说的。
他说了那么多次!可他从没有发现过少女隐藏在坚强之下的脆弱。
连南玉都很意外。
他们一直都以为苏七很强大,所以下意识地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刚进破军神殿的苏七不过是个刚到神域几年的小姑娘……
若是在神域出生,可能都还在父母的庇护下,专心修行呢。
而不是四处被人追杀,无家可去。
他们总因为她的强大,而忽略了她本来也该是养在父母膝下、天真无忧的年纪。
她,也需要人呵护啊。
苏七释然地笑了笑,像是在跟过去说告别,不过也多亏了你,我才会那么努力地力争上游,想要变强,后来进了紫宸殿,我也早就忘记当年那些奇奇怪怪的敏感了,只是还是有些不甘心,所以才时不时地想要打败你。
破军眼圈微红。
苏七挠了挠头,不过也不怪尤诗蕊骂我,我当年确实动过要跟你双修,好借助你的力量变得强大的念头,后来想想,幸好她点醒我了,我才没错下去。
苏七!破军眼圈通红,不忍再听下去,可又不忍心打断少女的话。
因为几百年了,他们从来没有这样开诚布公地聊一聊。
我对情爱一事确实不通,因为很小就没人教我,少女时期懵懂之时,尤诗蕊又彻底打碎了我天才的自信心,告诉我,这世间有血脉跟等级之别,而你也时不时地提醒我,我这个人不过如此,我就更没去想这件事了,可是……
苏七回身看向了姜落言,她这次乖巧地坐在了姜落言的边上,牵住了他的手,温柔地说:
他没有。
苏七望着姜落言,他让我明白,我值得被爱,他跟云牙一样,让我明白,我很珍贵。
是世间独一无二的。
而不是那个在一百年间,被不断打碎的苏七,又凭借自己强大的自愈能力,粘起来的破碎的我。
苏七看向了破军,轻声道:我想,我曾经是喜欢过你的,但,对不起,我‘移情别恋’了。
南玉跟闻人溪看向了苏七。
什么叫杀人诛心。
只怕没有什么话比这句话更狠的。
边上的手轻轻地扯了自己一下,你真的恋过他吗小小声的,脆弱地询问。
苏七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对上姜落言受伤的眼神,苏七改口,我收回,没有。
我上辈子加这辈子只恋他一个。
南玉:……
好好好。
什么叫杀人补刀,他算是见识到了。
这俩果然天生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