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亮又渐渐西斜。
马车停在一处不打眼的树丛后头。
海秋驾了一夜的车,实在是撑不住,林羡羡便让她停下,在马车里睡一会。
而她则是拿着地图站在岔路口,来回勘探。
地图上标的客栈,明明就在上京城城郊,顺着官道直行就到的地方。
海秋驾了一夜一上午的车,竟然没有找到。
林羡羡收起地图,长叹一声。
没有卫星导航的古代就是容易迷路啊。
也不知是到了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
白天还好,等会入夜了,让她们两个弱女子在这样的荒郊野外露宿,再加上她的身上还携带巨款。
太危险了。
她这身L可是虐文的女主啊,那是走哪倒霉到哪的L质。
她记着书里好像有一段是女主被爱慕男主的情敌设计,孤身遗落郊外后,悲惨的遇见狼群。
差点就被撕碎了。
这四周,密林森森,奇山峭壁,很有可能就有狼。
今晚说什么都不能露宿野外。
林羡羡举目四顾,在身后来时的方向,两座大山的山坳处,看见了正在袅袅升起的白色烟气。
再看日头,很明显,那是农家让饭时飘起的炊烟。
林羡羡爬进马车,唤醒了海秋,让她调转马车往山坳处去。
而她则是坐在马车里,将木匣子里的九根金条尽数缝进了腰带里。
又将海秋兑的九百多两银票缝进小衣。
身上只带着十几两散碎的银稞子。
马车沿着山路行驶了大半个时辰。
终于是到了一户农家前。
这是一座有些破旧的茅草屋,背山而建。
削尖的篱笆将茅草房护在中央。
海秋勒住缰绳,将马车停在篱笆院外。
她跳下马车冲着正在院子一角的厨房门口的老妪喊道。
“老婆婆,天色渐晚错投路径,可否借宿一宿?”
老妪身形僵了僵,缓慢的转身,朝着海秋走近几步。
“姑娘,你们...几人啊?”
“只我们主仆二人。”
林羡羡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她掏出袖兜里事先准备好的银稞子,走到老妪身前,隔着篱笆院墙,举着银稞子朝老妪晃了晃。
“老婆婆,我们天亮就走,还请行个方便。”
老妪眼睛闪烁,抓起身前的围兜快速擦了擦手。
打开了院门,将二人迎进来。
“姑娘,大晚上的怎么就你们两女娃娃,这外头山匪多着呢,不太平呦。”
林羡羡只是淡笑,很大方的将手里的银稞子递给老妪。
“老婆婆,叨扰您了,只是我这马车,能否歇进院子里?”
“这......”
老妪接过银稞子,笑容还没漾开,听见这个要求,脸色就僵住了。
她看了眼外头的高头大马,灰棚马车。
她这院子拢共就这么点地,再歇进一辆马车,怕是走路的地都没了。
林羡羡看出了老妪的为难。
马车停进来,确实挤了点。
但这辆马车可是她唯一的交通工具了,说什么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舍弃在外头。
她又从袖兜里掏出一粒银稞子。
还没递给老妪,就听到茅草屋里传出几声男子的咳嗽声。
老妪的脸色陡然一变,笑着应道:
“应当的,应当歇进来的。”
马车停进院子,海秋给马儿喂了些草料。
林羡羡没有进屋,坐在屋檐下的小矮凳上休息。
这座茅草屋,只有两个房间,主卧明显有个生病的男人,而次卧则是老妪的房间。
但就算如此。
透着烟火气的院子,也比荒郊野外好。
老妪在厨房忙活一阵后,就招呼她们用晚膳。
菜很朴素,瞧着像是野菜之类的草状物,还有些肉干,腊肉之类的。
应该是靠打猎为生的猎户。
老妪盛了三碗大米饭,分给林羡羡她们。
海秋吃了一天的冷饼冷馒头,这会儿能吃上热乎饭,高兴地只顾闷头干饭。
林羡羡接过米饭,没有动筷。
她问。
“老婆婆,您的老伴不叫他出来一块吃吗?”
老妪扒饭的筷子一停,将嘴里的米饭囫囵咽下,她回道。
“哪还有什么老伴啊,早就下去了。”
“那...这屋里的是......”
“是我的儿子,他上山打猎不小心摔了,受了伤。”
“......”
晚饭毕。
林羡羡没有要求进屋里睡,而是决定晚上与海秋睡在马车里。
老妪客气了两句,见林羡羡坚决,便也没勉强,给她们打了热水,转身进了内室。
明月高悬,北风呼啸。
林羡羡与海秋相拥着躺在马车里,倒也不冷。
“小姐,饿不饿?方才晚膳奴婢瞧着你一口都没吃,要不我去找老婆婆借个灶?”
林羡羡摇了摇头,谎称自已在马车上馒头啃多了,涨肚。
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山坳里有猎户一点也不奇怪,可奇怪的是猎户吃的是精贵的大米饭。
就算这是这本书里奇葩的设定。
两口之家煮了四五人的份,也未免太壕了点吧。
除非是这老妪早就知道今晚会有人来借宿。
还有那房间里时不时咳嗽的男人。
老妪说是她儿子。
可吃完晚饭后,老妪一步都没迈进房间过。
也没有给自已受伤的儿子送过饭。
所以她才决定不进屋子,只是睡在马车里。
这院子哪哪都透着诡异。
今晚说什么也不能睡死了。
“姑娘~”
老妪站在马车外,颤声唤道。
海秋起身隔着车帘回答:“老婆婆,何事?”
老妪似乎难以启齿,犹犹豫豫的声音里,透着些许的怯意。
“姑娘,是这样的,我的儿子伤的实在是重,不知姑娘可会医术,能不能进屋救我儿一救?”
海秋蹙着眉转头疑惑的看了眼林羡羡。
这老太婆是话本子看太多了?
她家小姐看着像是会医术的人吗?
林羡羡心里则是激起了惊涛骇浪。
这人...如何知晓她会医术?
她在现世正是一名中西医临床医师,医术算不上拔尖,但在这落后的古代,也能称得上神医了。
重点是,她从未透露过自已会医术,就连一直与她形影不离的海秋都不知道。
这位老妪,是怎么知道的?
只是巧合?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海秋张口想回答‘不会医术。’,被林羡羡伸手拦住了话头。
她从一旁的包袱里拿出了一包药材,让海秋递出去。
她坐在马车里,柔声回答:
“老婆婆见谅,我一介女流,哪懂什么治病救人,不过我这倒是有几贴药,外用内服的都有,您拿去试试。”
老妪接过药材,连连道谢后,便又回了内室。
海秋翘着嘴有些不记的嘟囔。
“小姐,你干嘛对她们这么好啊,虽说借宿在她家,可咱也是付过银子的,连个炕都没的睡,小姐你还把药材给她了,那可都是好药。”
林羡羡只是笑笑没回答。
给了药,就没有理由再来寻她吧,她都说她不会医术了。
出了这一茬子,林羡羡更是警醒自已今晚不能睡,她干脆坐着倚在车壁上,静静地听着外头呼啸的山风。
......
山边出现鱼肚白的时侯,第一缕阳光恰好透过车帘缝隙投在了林羡羡的脸上。
她猛地睁开眼睛,懊恼自已这破身子太虚,夜都熬不住,竟不知什么时侯睡着了。
好在天亮了,她们平安无事。
这时。
马车外头传来些微响动。
听着好像是有人起床下榻,拄着拐棍走路的声音。
夹杂着几声低咳。
过了一会,就听见有人在说话。
“有...打火机吗?”
“什么...什么鸡?”
“额...我是说,火柴,火柴有吗?”
“你是不是烧糊涂了?怎么净说些胡话。”
“......”